似乎是掉入了一个无尽深渊,一阵一阵的失重感让人想吐。式微感觉自己正浑浑噩噩地在一个未知的天地中跌跌撞撞,深渊、黑暗、天旋地转和无助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几欲要把她吞噬。
式微一路在黑暗中摸索,却渐渐地听见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
“式微——式微——”
“谁?”
她猛地回头,看到的却依然是无边的黑暗。可是那声声呼唤却依然还在耳边回荡,那是女人的声音,充满着温和慈祥,丝丝飘进她的耳朵里。
无尽的熟悉感,式微停下了脚步,努力地搜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声音出自于谁。
她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行走。
尽头在哪里?何时能结束?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模糊,脚步,好像也迈不动了。
她看到了一片星光,在黑漆漆的夜空中熠熠生辉。那道女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冽至极的男声。
“式微,式微你醒醒!式微!”那道声音从原本的不疾不徐到焦急之至,“式微,你不要吓我,式微?”
唔......声音真好听。
声音渐渐变得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式微的意识逐渐被拉了回来,她忘记了自己正深陷黑暗,居然还满心都是觉得,声音真好听啊。
她此刻只想拨开黑暗,去看清楚这道声音的主人,于是蓄着满腔勇敢的她一鼓作气,继续朝前方的黑暗走着。
那道男声渐渐削弱,不再呼唤她,却又似乎像是在和她倾诉这一些什么似的,絮絮叨叨。式微想要听,却是怎么都听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突然间看到了前方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刺目的白光泄了出来,下意识地挡住之后她心下大喜,朝那道白光奔了过去。
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被光芒笼罩。
她好像看到了郅辜。
一个正支着头撑在她的身旁,紧锁眉头,闭着双眼的郅辜。
一个明明还未及冠,唇边却蓄了淡淡一圈青色的少年国师。
应该不是在做梦,式微觉得。
因为。
她努力地又睁大了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嗯,是她的床幔。
按照她看过的话本小说的套路,此时此刻,她应当虚弱地喊着:“水......水......”以便能够礼貌地将郅辜叫醒。
于是式微咽了咽有些干涸的喉咙,缓缓地挣出一只手,轻轻地扯住了郅辜的衣袖:“饿、饿......”
嗯.....有些猝不及防,还有些一言难尽。
式微发誓,自己本想喊“水”的。奈何生理需求胜过了自己想要装虚弱的心。
郅辜在衣袖被她一扯住时便惊醒了,见着面前可怜巴巴扯住自己的女子,一瞬间还以为是做梦,有些恍惚,直至式微嘟囔出那句“饿”之后方展颜:“饿?我已叫人备好了粥,热热便可吃了,你等一会儿,我先喂你喝点水。”言罢,走下了床榻行至厅中,端起茶壶,“来人,将粥温温,待会儿端过来给关小姐吃下。”
说完,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茶盅,缓缓走到榻前,正对上式微犯痴的目光,不由得失笑:“看我干嘛啊?快饮下,先垫垫肚子。”
惊为天人。
式微在心中啧啧惊叹着,这老天爷怎么能如此偏爱一个男子呢?给了他盛世美颜,居然还给他优良的家室和超绝的治世之才,这也便罢了,居然还给了他温文尔雅的性子。
这对世俗的凡人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公啊。
艰难地起身,愣愣地接过温热的茶水,式微一口一口地小口抿着,将小脑袋放空。
郅辜叹了口气,撩起衣摆,坐在式微身边,轻柔地抚上式微的额头,探了探温度,这才松了口气:“烧终于退了啊。你可知,你烧了多久?”
“多久啊?”式微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郅辜无奈地看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天?!
“我就这么烧了三天?”式微惊呼出声。也怪不得她讶异,自小到大,别说发热了,就连小小的风寒自己都没怎么得过,哪有一烧便是昏睡三日的经历啊。
“是啊。”郅辜的语气颇为担忧,“你若再不醒,我便要急死了。”
就这么莫名地想起了那一场漫长的梦境,那声声清冽,在她耳边回响的男声。
式微有些不敢置信,手边的茶盅也放了下来。
“怎么了?”郅辜笑道,“你也被你自己吓着了?”
“你......不会一直在这儿守着吧?”连他的玩笑话式微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一片震惊。
“除却上早朝,我都在这儿啊。”郅辜回答得理所当然。
郅辜这下终是瞪大了双眼,差点没尖叫出来。
什么......什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