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可是王府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啊。”紫袖已经看见了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说道，“再说了，我们还是要回来的。回来以后，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小姐依然摆脱不了杀人的罪名呢。难道二小姐是想留在高望郡，还是府上有其他的亲眷族人可以让你投靠，永不回京城的？”

        陆妙媛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哪里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陆家已是家世日下，此时此刻，还会有谁愿意冒着得罪北辰王府的风险收留我呢？”

        “那二小姐是想留在皇子殿下身边吗？”紫袖进一步试探道。

        “不……”陆妙媛先是缓缓摇头，随即却激动了起来，“不会，我不能背负着杀人的罪名，留在他的身边。”

        紫袖微微一笑：“那你可知，用什么办法，能让那个秋书说实话，洗脱你的罪名吗？”

        “我听说，那个秋书是自请前去北辰王府的。”陆妙媛终于开口了，“世子打死了倩儿，又毒打了妾身，九城宫人人都知道世子殿下不好伺候。加上以前太皇太后赏赐的宫女也都陆续有不见了的，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北辰王府。”

        “那这个秋书是什么时候去王府的呢？”紫袖追问道，“你仔细想想，以前可有在哪位小姐，或者妃嫔身边见过她？”

        陆妙媛低头想了很久，才抬头愧疚地说道：“我竟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次看见她，是王爷从鹤清郡迎亲归来，府中侍女来报，我要去府门口迎接的时候，就是这个秋书拦住了我，说是王妃让我看着宴席就行，不用去门口了。”说着，陆妙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问道，“姐姐猜想她会是哪家，或者那个妃嫔的侍女么？”

        “不错，宸妃的事情，也是因为翊凤宫有人不愿意说出真相，这才令宸妃无可分辨，只能以死明志了。所以我猜想，这个秋书也可能是哪个怀恨陆家的人指使的。”说着，紫袖微微一笑，“皇帝登基有陆家的功劳，这其中得罪了某些人也是正常。宸妃临终，还向莲妃娘娘忏悔，想来二小姐也不会没有听见吧？”

        陆妙媛难堪地别转了头，手却无意识地又抚上了衣襟。

        当晚云霄她们留宿的是墉城春江郡驿站，过了春江郡，就是出了京师所在的墉城，然后途径甘城和宁城，就到了康城。高望郡在康城的边境，毗邻端城的五枫郡，山脚下有大片丘陵起伏，每年受埋珠山雪水的浸润，地质腴沃。只是灌溉不便，加上此地冬日，较其他地方都要长些，所以谷物产量并不高，太皇太后便希望将此地建成桑蚕之地了。

        到了驿站，众人刚刚洗漱完毕，正要用餐，就见华钦毅进来说道：“回皇后殿下话，北辰王世子求见。”

        这句话将陆妙媛吓得不轻，站起身来的时候险些将桌面撞翻，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妾身不想见世子，请皇后殿下恕罪！”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花厅，进了后院，转眼消失在了后院的长廊之中。

        紫袖轻轻叹了口气，对华钦毅说道：“请世子殿下进来吧。”

        因为陆妙媛的关系，云霄对楚俊翔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楚俊翔看上去比楚俊衡还多了几分英气勃发，但是看在云霄的眼里，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没想到进来的楚俊翔，让云霄吃了一惊。只见他双手捧着一盆山水盆景，参差起落的假山上，零星点缀着几株文竹。自然垂落，疏离间带着慵懒的惬意，让人一见之下，心旷神怡。

        后面跟着的小厮也捧着一个盆景，却是玉兰和桂花交错相植的盆景。玉兰斜斜伸出，大有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意境，而一旁的桂枝却是枝叶繁茂，细看之下，竟然有奔月之态，让人不能不感叹构思的奇巧。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在九城宫的时候，微臣就该前来拜见。只是听得家母说，公主当时不能见婆家的人。后来微臣家中又出了点事，竟然耽搁到现在才能有幸拜见公主。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海涵了。”

        云霄微微一笑：“世子殿下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了，早见晚见都是会见到的，哪里急在一时。”

        “急是不急，只是在这样的山村野店之中，拜见公主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说着，楚俊翔将怀中的盆景放下，一边让小厮也放下了，“粗陋之物，留着公主赏玩，也不知道能不能人公主的眼。”

        “世子殿下过谦了，您拿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紫袖笑着说道，“只是我们此去乃是亲桑，带着这个怕是不方便呢。若是路上弄坏了，也是可惜了的。”

        “咳，那有什么。”楚俊翔不以为然道，“公主要是喜欢，就留下玩赏。若是坏了，我让他们再准备一些，回程的时候带回去就可以了。好叫公主知道，这个春江郡最出名就是盆栽，九城宫各宫室的盆栽都是这里贡进去的，万春苑养花种树的匠人，也大多是春江郡的人。所以到了这里，不带几盆盆栽回去，才是可惜了呢。”

        云霄打量着楚俊翔，微微一笑：“是了，本宫竟忘了世子殿下曾经迎娶的是京师第一才女呢，能跟第一才女相配的，世子的才学眼光，自然也是不差的。这等，本宫就不客气留下赏玩了。只是着玉兰配着桂枝，寓意虽好，颜色却是寡淡。世子殿下能不能找些好看点的花儿来？如杜鹃做成的云蒸霞蔚，合欢做成的情意如丝，那些个就很好看。”

        云霄的话让楚俊翔眼睛一亮，也不及想云霄是如何知道这些盆景的名称的，高兴地说道：“原来公主也喜欢花？我就说嘛，这种盆景太寡淡了，哪比得上春花争艳，万紫千红的。可他们非说有意境，有韵味，依我看，这都是酸丁种不起好花，所以才捣鼓出来的论调。公主不喜欢就对了，微臣马上让人给您准备您喜欢的花。”

        说着话，叫过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小厮出去了，他才在书案边的长背椅坐了，挤出一个笑容道：“微臣的事情，公主也都是知道的，何苦还来取笑我。微臣跟拙荆……唉，不对，是二小姐。虽然和二小姐的因缘还不到二年，这称呼一下子改不过来了。”

        说着，见若怜倒了茶过来，便不说了，等她走了，才继续说道，“其实若不是洞房夜看见了二小姐的笔墨，微臣跟二小姐，说不定也不能走到这一步。倒是让皇祖母和公主为难了。”顿了顿，又苦笑道，“微臣倒是钦佩公主，知道了皇帝迎阳门前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言语，还能忍耐到今天，确实比微臣顾全大局，心胸博大呢。不过……公主大概还不知道冷佩吟和皇帝之间的事情吧？”

        “确实不是很清楚。”云霄非常配合地说道。

        “这就是了！”楚俊翔故作恍然大悟，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皇帝是微臣的兄长，那冷佩吟也是微臣的表妹，伦理，这些话不该是我来说。只是看着公主远道而来，却如此被蒙在鼓里，微臣实在是不忍心啊。所以想告诉公主，也好让公主心里有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世子殿下说的极是有理，妾身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云霄的反应让楚俊翔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兴奋，他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情绪，这才缓缓道来，“我朝康隆皇帝少有妃嫔，膝下三子一女，除了先帝乃是秦蕙妃所出，其他皆是皇祖母膝下的同胞兄妹，有已故的哀思太子，微臣的父王，以及冷佩吟的母亲大长公主。敝国与贵国习俗相近，皇位亦是立长立嫡，所以哀思太子很早就被册为太子，若无意外，他的长子，当然也是将来的太子。故此大长公主屡屡示好太子妃林氏，太皇太后面前，也时常提及两个孩子情投意合。”

        同为帝皇后裔，男子可以称帝封王，女子却只能嫁为臣妇，这也算是众多公主们心中的不平。故此她们或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宫中，或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公主，至于联姻权臣，结交其他的皇亲国戚，更是常事。这种伎俩，不仅大长公主熟知，就连太皇太后，也曾经玩得得心应手。因此云霄没有插话，微笑着鼓励楚俊翔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