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若不答,在一片空地面前听了下来,拿着灯光一晃,果然看见地上的残骸:“大人稍等。”
罗成带了几分不耐烦,他夜里执行公务,可不是为了陪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玩游戏的。
罗成走过去现将溪若拽走,溪若低头将地上的东西取了一些,用绣袋装了起来,随着罗成向乾清宫走去。
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圣上寝宫的模样,溪若来了宫中三天,却天天向这个地方跑。
罗成向着皇上行了礼,皇后坐在一边,有些担忧的看着溪若,开口道:“若儿,你也见到了蛇,吓到了没?”
溪若请安:“回娘娘,若儿的房中没有出现蛇虫,不过若儿听罗大人提起这边的情况,担心皇上的圣体,特来问安。”
皇上的太阳穴疼的要命,盯着一旁跪在地上的宫女:“你究竟是如何看见,沈六小姐的屋内有蛇儿走动的?”
宫女咬了咬唇瓣,开口道:“那日奴婢路过凌梅阁,看见草丛中有蛇影闪现,初时奴婢以为自己眼花,宫中向来无蛇,可谁知奴婢走近一看,竟看到一只手腕粗的蛇向着奴婢吐着信子,奴婢吓傻了,匆忙地跑回来,直到今日陛下受了惊,奴婢才想起那日的事情。”
皇后看着宫女:“宫中闹蛇,乃是大事,许是上天征兆,再加上是这么大的一批,不知司马何时能到……”
溪若看着在场的人,又是一拜:“臣女有条线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溪若顿了顿,将怀中的绣袋拿了出来:“臣女今夜准备就寝之时,确实听到了有蛇吐信子的声音,臣女随着罗大人出了房门之时,嗅到了一股异味,左右寻得,竟发现了一些残骸,陛下可以找人来鉴定一下,或许和此案有关。”
圣上看了看溪若:“什么残骸?”
总管将溪若的绣袋呈给皇上,溪若开口道:“臣女愚昧,觉得这东西有些像是烧焦的鱼骨,觉得起疑,所以拿来……”
姑娘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不小,却说得有理有据,圣上的眉头一皱,心下不禁一计。
话语间,太医匆匆赶到问安,刚才圣上受了惊吓,自当好好诊脉。
太医跪地,刚想为皇上把脉,却见圣上指着总管手中的绣袋:“张太医,你看看这绣袋中装的是何物?”
太医接过绣袋一闻,诧异抬头:“陛下,这东西您是在哪里找到?”
圣上的身子向着前面探了探:“怎样?”
“陛下,臣敢断定,这是鱼骨焚烧留下的残骸,蛇虫之物,性本随行,若被有心之士带至宫中,没有引蛇士的笛声必定会乱跑一气,可只要将鱼骨放在固定的地方焚烧,蛇虫嗅到这种味道,便会随之而来,蛇虫之灾不可避免。”
圣上听着太医的话,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皇后向着宫女摆了摆手:“还不快去搜。”
皇上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没有说话。
不多时,传来宫女的一声惊呼:“小蝶,你在做什么?”
争吵间,一个宫女拉着另一个娇小些模样的宫女走到前面来跪下,手中,还攥着一个袋子:“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刚才看见小蝶想把这个袋子藏起来。”
小蝶低垂着脑袋,声音唯唯诺诺:“奴婢,奴婢冤枉。”
宫女眸子傲慢,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太医,太医放在鼻端一嗅,抱拳请礼:“回陛下,这袋中装的,正是鱼骨的碎末。”
跪在地上的小蝶一瞬震惊,眸子瞪得老大:“怎么会,那里装的不是鱼骨,不是呀!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呀!”
皇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随便挥了挥手,几个侍卫便将小蝶拉了出去,没有说怎么处置,结局却毫无疑问。
溪若垂着眼眸不去看,翠竹抬了抬头,一张脸颊微微泛了几点惨白。
小蝶的哭喊声回荡在乾清殿内,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司马步步赶来,声音里带了些许焦急:“陛下,臣今夜观天象,发现……”
“罢了,朕乏了,那些天象,不听也罢。”皇上偏头,看着皇后:“小妹,今夜你和若儿都受了惊吓,今夜也是她在宫中呆的最后一夜,你和她一起回去吧,朕想独自静静。”
皇后许了一声诺,唯有司马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溪若随着皇后出了门,快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的步子猛地一顿,回首又看了溪若良久,溪若始终低着头,皇后开口:“孩子,姑姑虽希望你能嫁给德儿,但……”
溪若按住了皇后的手:“姑母,若儿一直都相信您。”
皇后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溪若身后的翠竹,心下一动:“若儿,你虽在宫中住的时间不长,可姑母看你那几位表姐,皆非善类,明儿你出宫之时,姑母送你两个宫女,你也有个照应。”
溪若谢了皇后,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翠竹的眉头锁得紧,一路上一反常态的安静,憋了许久,快到凌梅阁的时候才诺诺开口:“小姐,今天这件事,翠竹实在是看不明白。”
溪若笑了:“今天这件事,明显就是设计好的,先是用蛇虫之祸为引子,再由大司马算出是因为我和齐王爷的婚约出了问题,这般一来,便毁了我和齐王爷的婚约。”
翠竹似懂非懂德点了点头:“那宫女也是可怜,刚好被撞见……”
溪若不禁勾唇:“你真的以为,那个袋子是那个宫女的?”
翠竹一惊:“那是?”
“依我看,那个小蝶多半藏得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被有心之士故意掉包,再加上她们事先了解这个小蝶性子糯一些,便抓了去当替罪羊,幕后的指使,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呢。”
翠竹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里面的东西深奥的很:“那小姐,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主导的?”
溪若捏了捏下巴:“我也想了很久,希望我和齐王爷成亲的人是不少,可想毁掉这门婚事的却是不多,但一旦因为这样的理由毁了婚事,怕是世人多会说我是克夫之星把。”
话音刚落,溪若的眼前一亮,猛地想起一人,随即又狠狠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翠竹捏着下巴只知道点头,却不知,小姐什么时候,竟是变得这么深谋远虑了。
小丫鬟为溪若重新铺了被子,这一闹,今日又是睡不了太久,看着溪若微微发青的眼眶,翠竹还是有些心疼。
最后的一点灯火被吹灭,翠竹掩了被角出门,溪若独自一人看着黑暗,许久,轻轻开口:“今日之事,谢谢。”
没有回音,溪若合上双眸,渐渐入睡,明日,又是一天。
第二日飘了几滴凉雨,去了许多夏日的燥热。
皇后赠了溪若两个宫女,一个机灵活泼,唤作夏宁,一个不多言语,唤作夏依,溪若谢了姑母,收在左右,毕竟,回府的日子还长的很。
一趟入宫的百花宴,疯了五夫人,病了四小姐,只剩下罗薇母女出了一口气,心情大好。
沈欣然被丫鬟搀扶着走出门来,尽管上了药,身子还是疼得很,四夫人心疼的上前扶住她。
沈欣然的眸子扫过溪若,眼神猛地一毒,唇角一动,高昂着头冷哼了一声,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她才不要和傻子的未婚妻说话!
溪若摇了摇头,自做的孽,不可活。
沈府的几辆马车摇摇晃晃,溪若昨夜里便是没有睡好,此刻更是乏了,双眸一合,即将安眠,怎知马车一摇,停了下来。
溪若一怔,挑了帘子向外面一看,竟是出了状况。
沈欣然的马车在前面走着,一路冲撞,百姓避开,怎知道道路中冲出了一个小乞丐,车夫太快,险些撞上拉了缰绳,却也冲撞了坐在里面的沈欣然。
溪若下车的时候,车夫看着地上的小乞丐:“你没长眼睛吗!沈侯府的轿子也是你能冲撞的?”
沈欣然和四夫人也挑了帘子瞧着。
细细的雨扫到地上,小乞丐倒在地上,手掌破了些皮。
车夫依旧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溪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乞丐,小乞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件衣裳甚是单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车夫看。
沈欣然的腰还疼着,冷哼了一声:“一条狗罢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溪若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溪若上前,将小乞丐从地上扶了起来,伸手帮她拍掉身上的尘土,小乞丐的面颊撞到溪若的眸子里,溪若一怔,虽说小乞丐的脸颊脏兮兮的布满了灰尘,可她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旁边聚了些许百姓,可听见沈欣然说话的不多,四夫人伸手拽了拽沈欣然的胳膊,从车里拿了一点吃的隔着帘子递给小乞丐:“看你的模样,是许久没吃东西了吧,这些糕点虽是不多,但也是一点心意。”
眼神之中的怜惜模样,使得在场的无不赞叹。
小乞丐的眸子转向沈欣然和四夫人,四夫人唇角的笑意刚刚好,像极了一位和蔼的夫人。
小乞丐抬手拆了包在外面的纸,鼻子在纸包里面嗅了嗅,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鄙夷抬首,声音清脆似百灵:“有毒!”
说罢,小乞丐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拨开人群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