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三月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伦敦大学图书馆里靠窗位置坐着一位中国女孩正安静认真地看着有关于经济管理实务书籍。再等三个月她就可以修满在异国的学业返回家乡，报答养父母的恩情。

        “这位小姐，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说话的是位中国男子，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应许后，便继续埋头。

        男子见她如此用功，便摇头轻笑。他的举动再次惊动了女孩，她将书合上，看着男子郑重地问：“很好笑吗？”

        “啊？”男子一愣便又笑笑，说：“原来，你打从我来的开始就没有认真看书呐，不然我笑，你都以为我在笑你。”男子说着摇头，再次笑笑。

        “懒得跟你计较！”女孩有些怒道。

        “行行行，不计较，我看书。”男子一副打马哈的样子眼睛却朝女孩面前放着的书名上撇。经济管理事务？又是中国人。一时来了兴致，将自己的书籍合上，便与女孩聊起天来。刚开始，女孩有意无意地答两句。慢慢地，彼此熟悉了以后，对方才知道双方的显赫身份。

        原来这个女孩竟是中国东南方一带商业霸主林嘉佑的千金林美佳，而男子是海上贸易海南叶氏家族长老中裴明义的公子裴岸。

        那之后，他们成了朋友，因为在异国彼此都有了安慰。

        匆匆三个月过去了，美佳终于如愿以偿拿着教授颁发的毕业荣誉证书高兴地走在校园林荫道上，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她想赶快飞回地球的那一端，将喜讯报告给家人。

        几天以后，林美佳满载而归飞回到了故国。

        我是个坏孩子，暖暖常常以为别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克死了父亲，母亲经常指着她的鼻子骂，小妖怪，克星。刚开始有些委屈，常一个人跑去村西头的塘边哭，久了便不觉得什么了。

        六岁那年，父亲因一场车祸死了，她便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芳村方圆百里唯一的美人，经常见母亲三更半夜带男人回家。那个时候，母亲是纺织厂里的一个小职员，有小小的收入。刚开始她总认为是父亲的突然离开，使得母亲寂寞，过段时间就好了。然而，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次下班回家，走到村西头的柳树下，听到两个女人在那小声议论什么。等暖暖走近，她们用异样的眼神瞟暖暖两眼，走开了。

        回到屋里，母亲已经回来了，正在里屋房里对着镜子试着衣服。

        “小妖精，回来了。来看妈妈穿哪件衣服好看。”暖暖唯唯诺诺走近她，她还在一件一件的比划着，最后挑了一件大红色的碎花旗袍，外搭一件白羊绒线衣。

        她穿戴整齐，又走到妆台前坐下，开始浓妆艳抹，一会功夫，一位风姿妖娆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她伸手捏了暖暖的脸一把：“小妖精，妈妈今天有点事，自己在家好好的，等着妈妈回来哈。”

        暖暖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看她离开。

        夜里被饿醒，晚饭什么都没吃。起身去外屋找吃的，借着月光，暖暖看见一个男人扶着烂醉如泥的母亲，正向她的房间走去，随后又关门。他们进去后，暖暖打开门，蹑手蹑脚跟着他们，透过门缝，有微弱的灯光溜出来，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把母亲放在床上，开始脱母亲的衣服，一件一件直至脱到直剩下内衣。他起身将灯关掉，屋里一片黑暗，暖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床晃动的声音。

        夜突然狰狞得可怕。

        第二天，母亲顶着凌乱的头发打着呵欠从房里出来。暖暖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她在后面叫道，“小妖精去哪？”

        “上学。”暖暖答。

        “哦。”她挠挠头。

        后来，她们搬家了，暖暖也退了学跟着母亲去了徐州。那一年她九岁，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男生。

        在拥挤的候车室，暖暖的溜溜球从手里滑下，滚到他的脚边。他蹲下去帮她拾起，还给她，当时他高她一头，暖暖微仰着脸定定地望着他，微黄的碎发，干净明朗的眼眸，白肤色，就这样入了暖暖的内心。

        “暖暖，回来！”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她回头，母亲在向她招手。

        暖暖看着他，伸出手里的溜溜球，“谢谢你，这个送给你。”

        他一声不吭，只是微笑，伸手接过暖暖递过来的溜溜球，可等他抬头寻找她的时候，暖暖小小的背影眨眼消失在人群里再寻不见，以至于多年以后，那个背影他也始终忘记不了。

        暖暖跑回母亲身边，随母亲上了火车，在剩下的日子里，一路漂泊跟着母亲去了厦门。她们安定了下来，母亲给她找了学校，暖暖开始了她的上学生涯，和母亲住在租来的平房小屋里，格外温馨，而母亲也变得老实起来，再没有男人来找过她，每天白天在家，夜里也还是出去挣钱。

        一天中午下学回家，几个女人正在家里打牌，浓重的烟雾弥漫在整个屋里。

        “哟，轩轩姐，你女儿回来了。”一个妖艳的女人抬眸瞟了正从外面回来的暖暖一眼。

        “暖暖，饭在锅里，自己吃吧。”母亲看都不看她一直忙着手里的工作。

        “哦。”暖暖随口应道。

        夜里一个人在家，面对狰狞的黑暗，常常倦缩在墙角等待天亮。时常午夜梦回她的父亲，那个记忆中高大的男人，她的父亲，那个十字路口突然传出的急刹车，历历在目，血像洪水般冲击她的大脑。每当此刻，她都觉得自己就像被上帝遗弃的断翅天使一样，无人问津。

        直到那个雨夜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正在睡梦中，有人推她，接着被急促的声音叫醒：“暖暖快起来！”

        是母亲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

        “暖暖，快跟妈妈走。”母亲正在收拾包袱，动作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暖暖起身下床。

        “别问那么多，跟妈妈走。”她很是焦急。待暖暖穿好衣服，拉她离开。

        外面雨下得很大，她撑着一把伞，脸上已没有往日的胭脂水粉，如今苍白得可怕。母女二人走在雨里，正值秋天，秋风瑟瑟，暖暖缩着脖子一路跟着她。

        她们谁也不说话，母亲的脚步很快，暖暖几乎是跑着的。

        忽然在巷子口拐角处跳出两个男人，手持匕首，指着她们。夜幕中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有手里的匕首发出深寒的凶光。

        “轩轩，怎么要出远门啊，还带着女儿？”从他们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忽明忽暗的烟头，像鬼火一样。接着有人开灯，对着暖暖和母亲照过来。

        男人走近，低身去摸她的头。

        “不要碰我女儿！”母亲把她拉在她身后，往后退了退。

        男人碰个空，他直起身，停了一会才说：“不碰你女儿可以，那钱？”

        “钱，我会还的！”母亲理直气壮。

        “好、好、好。”他一步步的走来。“只是……”他伸手去抚母亲的脸，母亲将脸扭向一边。

        如果在以前，母亲一定会和这这个男人干些勾当。如今她变得为自己着想，厌恶男人那张丑陋的脸。

        男人再次扑空，他怒了，一把握住母亲光洁的下巴，母亲瞪他。

        “臭婊子！”他生气的甩了母亲一巴掌。

        下一秒，男人面容扭曲，表情痛苦。

        原来母亲不知从哪儿弄的一把匕首，正直直的捅进男人的腹部。

        “你……”他连连后退。

        母亲看这情况，抓起她的手，“暖暖，快走！”拉起她便跑。

        后面有灯光追，她摔倒了，母亲扶起她再跑。泥水溅湿了她的裤腿，黏在她的腿上冰冰凉凉的，她顾不了那么多，继续跑。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们母女跑到了繁华地带。

        碰巧，一辆黑色轿车朝她们驶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母亲护住了她。车在距离她们还有一步之遥，停下来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看了她们一眼，又转身回车上了。再接着下来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子，走到她们面前，“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扑通”一声，母亲跪了下来。

        “你，这是……”男人后退一步，显然是被母亲这动作给吓到了。

        “救救我的孩子吧，我们被坏人追杀！”她的母亲有些哽咽。

        暖暖看着她不说话。为了逃命，她憔悴了许多，惨白的脸上，仍不失美丽，那是一种素雅中淡淡的美。

        不曾想到自己的母亲竟是个如此顽强的女人。

        母亲以死相抵，他动心了。他是个仁慈的男人，他答应了暖暖的母亲。

        他弯腰摸着暖暖的头，“小姑娘，叫什么？”

        “暖暖，张暖暖。”她干脆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