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时候，暖暖立在学校的廊檐下，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看垂垂掉落的雪花，一点一点覆盖在地上，似乎没有重量，晶莹滋润，清冷美艳。伸出右手，指尖一片冰凉，一片大大的雪花好一会儿才在她手指上融化消失。

        所有人都因为难得的大雪兴奋不已，她的同学们都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雪球你来我往，热闹非凡。有一个女同学走过来，问：“张暖暖，你不去玩雪？”

        暖暖摇了摇头，轻声问：“你不去？”

        女同学撮了撮手说：“妈妈说我身体不好，不让我玩。”

        暖暖记起来这个女同学似乎经常请病假，“哦”了一声，然后走进教室。女生也跟着走了进来，歪着头说：“暖暖，你好像很不喜欢说话。”

        暖暖说：“没有呀。”

        女生说：“怎么没有，你都不怎么和大家来往。”大概因为大家都出去打雪仗，十分无聊的缘故，她跟着走过来，继续说，“你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下课也不出去玩。”

        暖暖走回自己的座位，看了她一眼，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幸亏上课的铃声响起来，打断了她的尴尬。她抬头看向窗外，思绪有些飘远。在同学的眼中，暖暖极其安静，连老师给她的评语也是“性格内向”。

        放学后看见陈晨漾衣服裤子脏兮兮的，头上还残留着草屑，微笑说：“赶紧回去换衣服。”回到家，陈晨漾缩着肩膀一个叫冷，陈家的保姆于嫂摸了摸他，“哎哟”一声叫起来，说：“这领子都湿了，赶紧换下来，小心感冒。”

        正给他找衣服的时候，电话“叮零零”的响起来，于嫂手脚没有空，回头说：“暖暖，你接一下电话。”

        暖暖奇异的没有说“好”，只道：“于嫂，我来帮他找衣服，你去接吧。”不由分说的往衣柜这边走来。

        铃声连续不断，一声接一声，有些刺耳，于嫂只得起身，紧走几步，差点没有绊倒，扶住桌子，有些慌乱的拿起话筒，连连“恩”了几声。挂了电话，于嫂说：“陈先生和太太今天晚上回不来，说雪下但大，飞机没有起飞。”

        暖暖点了点头，陈晨漾问：“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于嫂摇头，陈晨漾倒没有再说什么。

        暖暖觉得有些冷场，立即转开话题，对他说：“你也别换衣服了，躺被窝里得了。晚饭端上来吃。”

        陈晨漾点一点头，钻到床上。

        等暖暖再上来看他的时候，见他脸颊泛红，伸手在额头上探了一探，推他说：“好像有些发烧。一定是打雪仗着了凉。”

        陈晨漾微微睁着眼，神情有些萎靡。暖暖连忙找来于嫂，于嫂寻出温度计，量了体温，眯着眼对着灯光看了半天说：“三十七度七，有些低烧。要不要看医生？”

        陈晨漾立即说：“不要！”

        一点低烧，于嫂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说：“那吃一点药吧。”

        陈晨漾皱着脸说：“不吃！”

        暖暖不理他，说：“于嫂，你把药拿过来吧。”

        于嫂寻出些退烧药，便出去了。

        暖暖倒了水，把玻璃杯递给他，陈晨漾干脆扯着被子躺下来。暖暖皱眉，“快起来吃药。”

        陈晨漾闷声说：“吃了也没用，还不如不吃。”

        暖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问：“你真不吃？”

        陈晨漾点头：“不吃，打死都不吃。”声音倒响亮。

        暖暖知道他的脾气，看着他说：“不吃算了，那我走了。”陈晨漾喊住她，她又说：“怎么，你肯吃药了？”

        陈晨漾“嗤”的一声说：“说了不吃就不吃，药很好吃么！你陪我说说话。”

        暖暖想着他终究是病人，于是坐在旁边，说：“有什么好说的，你快睡觉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陈晨漾转过头，“那随便说一点什么。我现在睡不着。”

        暖暖拿过他散在桌上的课本，说：“那我读一读课文，你赶快睡着吧，算是催眠。”于是低声读起来“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青蛙为什么没参加——它躲在洞里睡着啦！嗳，嗳，你为什么还不睡，我老师说我读课文读全班人都昏昏欲睡——像念经一样，没有一点感情。”

        陈晨漾用手掀开被子。暖暖给他盖上，说：“等一下又着凉了，你就等着去医院吧。”

        陈晨漾喘气说：“很热，睡不着。”

        暖暖重新倒了水，试了试温度，说：“那把药吃了。”陈晨漾仍然不肯吃，暖暖有些无奈，走到自己房间，寻出玻璃纸镇，放在他手上，说：“现在是不是舒服了很多？那把药吃了吧。”

        陈晨漾将它贴在额头上，冰凉冰凉，果真十分舒服。陈晨漾没有再抬杠，一把将药吞了下去。

        暖暖慢慢说：“以前在老家生病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做的。贴在手上凉飕飕的，病就会好的快。你可不要打坏了！”

        陈晨漾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暖暖见状慷慨道：“借你一天，病好了再还给我。我很困，要回去睡觉了。”连连打哈欠。

        陈晨漾让出一半的床位，拍拍被子说：“那你就在这里睡好了。”

        暖暖摇头：“不行！我要回房间了。”

        陈晨漾撒无赖：“你听外面的风很可怕的。再说我又发起烧来怎么办？”

        暖暖走到窗口，外面黑乎乎的，只听见狂风“呜——哇——啦”一遍又一遍的怒吼着，十分凄厉，阴风惨惨，令人不由得有些恐惧。暖暖反应过来，说：“原来你害怕了！”

        陈晨漾微微红了脸。

        其实暖暖也有些害怕，不向外面看还好，看了之后一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久久不散。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躲了进去。陈晨漾的床又大又舒服，而且暖和，被子像云一样。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暖暖小学毕业考试考的很好，年级第一，上了省城最好的中学，很难考上的那种半封闭式学校，有着很长的历史，不过离陈家有些远。陈天栋忍不住连声称赞，说：“小漾，你可要好好向姐姐学习呀！”

        王玉珍也觉得她作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抽空大大庆祝了一番。

        暑假里老是有人打电话找陈晨漾出去玩，有一次陈天栋奇怪的说：“怎么打来的净是小漾的同学，从来没有人找过暖暖。”他不知道的是，毕业前，暖暖给同学写留言，电话那一栏上总是空白，也从来不接陈家的电话，没有人接就任它响着。

        暖暖打听到学校里有许多外地考进来的同学，很多都住在学校里，于是对陈天栋说她要住校，可以专心念书。

        陈天栋起先有些不赞同，“没有这个必要。”

        暖暖很坚持，说：“学校晚上安排了晚自习，很多同学都住校。每天不用来回跑，可以多睡一会儿。再说一放假还是可以回来的。”

        拗不过她，陈天栋只得帮她办了入住手续。陈晨漾听到她住宿的消息，很有些不高兴，闹了许久的别扭，直到开学，事已成定局，才肯同暖暖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