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便有官员上奏青州水患一事。
慕容珏目光阴沉,看着跪在下面的户部尚书,沉声道:“此事,朕昨日已经知晓。”
“右相!”
一声厉呼。
低头站在一旁的花锦城出列,低声应道:“臣在。”
“朕封为钦差大臣,率三万精兵火速前往青州,整顿安置百姓,另再将防洪河堤崩塌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户部使郎,带人随右相一同前往,做好损失登记,一切听从右相安排!”
“臣领旨!”
慕容珏交代完青州的事,早朝便没其他什么重要之事了,在离开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低头站在那一直没有出声的赵相。
赵相是何许人也,在察觉到慕容珏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什么大事不妙。
一退朝,就急匆匆的往府赶去。
半路,他忽然想起来,那青州的知府,好像也是他的门生,当年是他一直力荐那人做的青州知府。
如今倒好,青州出了这么大事,他不信不是因为知府的原因。
眉头狠狠的皱成了一团,脸色很不好看。
他的人,接连两个都出了问题,依慕容珏那性子,这次怕要好好的责罚他,不脱一层皮,也得狠狠的摔一跤。
到了府上,赵相脸上的阴云都还没有散去。
他快速走到书房,准备写信寄往青州,让那人把不该留的东西都给处理干净了,落下了把柄,谁都讨不到好。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了。
“老爷,有青州密信到。”
说着,就将一封信从袖中拿出来,恭敬的双手奉上。
赵相一听,迫不及待的拿过信封,打开。
将信中所诉内容快速的从头到尾看完,这一看,让他的胡子都狠狠的颤了两下。
“蠢货!”
“啪——”
一把掌将信纸拍到桌面上,用力非常,发出一声巨响。
让一旁的管家不小心吓了一跳。
抬眼看了眼气极的赵相,试探的出声询问道:“老爷,信里说了什么,让您如此动怒?”
他一提这个,就让赵相的气息有快了两分。
没有心思开口,干脆将信纸递给了管家,让他自己瞧。
管家接过一看,瞳孔猛然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赵相气的吹了一下胡子,这次的事,他本来很好处理的,结果这个青州知府,他竟然也和那衡州的张亮光一样,自做聪明!
他不仅没有安顿百姓,做个样子,反而破罐子破摔,干脆封城,不让任何人进出。他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蠢!蠢的没有药医!
如此一来,等右相和户部的人一去,不抓他,抓谁!
最可恨的是,那青州知府竟然还敢威胁他!
这些年他身居高位,宫里又有皇后,到处都要打点,收买人心,他虽然是一品官员,但是那点俸禄除却生活开销,也剩不了多少。
更别提打点人脉关系了。
他门生众多,他们为了能得一个好前程,暗里总是会有些孝敬的,还有一些想托他办事的,多多少少,也会给一点。
那青州知府,当年不过也只是个小小的侍讲,后来给他送了好些东西,他才让他去青州做一个知府。
或许是山高皇帝远,那周霖的胆子便全放开了,收刮民脂民膏,受贿越来越多,他自己留一半,剩下的都让人送到了左相府。
这次青州出事,周霖也是有些怕,他特意写信过来,想让他帮忙兜着,或许是怕他不愿意,还威胁上了。
他有把柄在周霖手上,若是被他捅了出去,他这左相也别想做了!
但是,他这信也不早点来,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青州的事,他想兜也兜不住!
赵相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脑子灵光一现,“李老,你让人扮成普通士兵随右相他们一起前往青州,到了之后,你让那人给周霖说一句话……”
说着,招手让李管家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
李管家面色平静地点头应下,退下去办事去了。
……
右相府。
花锦城与应怜辰相对而坐。
“殿下,此次青州防洪河堤崩塌一事,可是殿下让人所为?”
应怜辰面色严肃的摇头,“我虽然定好了下一步计划从青州开始,却还是没动手。”
这话一出,两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此次青州防洪河堤崩塌,绝非偶然,想来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如此不把那些青州百姓放在眼里。
应怜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脱离了他预定的轨迹,他很不爽。
“你此番动身前往青州,好好的让人查一下河堤,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花锦城点头应下,“臣明白。”
“这次动手的人,我们虽不知道他是何人,有何居心,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慕容珏慢慢失去人心。”应怜辰想到这点,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些。
花锦城薄唇也弯了弯,“臣会做好的。”
应怜辰点头,又道:“你去青州,若是想要人帮你,青州的富商刘玄你可以找他。”
花锦城起身谢恩,“多谢殿下。”
“无事,都是为了日后,何必言谢。”
应怜辰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摆,“我先回去了,若是京城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人传给你的。”
“恭送殿下。”
待应怜辰走后,花锦城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下一张小纸条,唤了人进来,让她把纸条悄悄递给锦贵妃。
……
宫里的一处偏僻的角落。
隐约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这是大人让奴婢送进来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时,小心些。”
“是。”
正路过此地的云常在,听见说话声,眸光微动,侧耳听到人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立马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墙后面。
出来的人特别熟悉,是锦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红玉。
红玉理了理衣服,面色如常的离开了。
在人走后,云常在从墙后出来了,她望着红玉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低声呢喃出三个字:“锦贵妃……”
红玉从冷宫那里出来,回到锦坤宫,将纸条递给锦贵妃,“大人的信。”
锦贵妃慵懒的坐在软榻上,听到红玉的声音,懒懒得掀起眼皮,伸出她那双纤纤玉手,接过红玉手中的小纸条。
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用墨汁写着一句简短的话语:青州事有异,多加注意!
锦贵妃妩媚勾人的眸子寒光一凛,将小纸条又递回红玉手中。
“你瞧瞧哥哥的这话,是何意?”
红玉依言看完,脸色也正了起来,将小纸条放回腰间的腰封处,才道:“主子如何看?”
“还能怎么看,随机应变罢了。”锦贵妃冷嗤一声,“让人好好注意一下后宫里的人,尤其是皇后,有任何异动,都要尽快回禀。”
“是,奴婢这就下去交代。”
红玉一走,锦贵妃就如没骨头似的躺下了,让红药给她捏捏肩,语气悠长细若蚊声的叹了一句,“这天,就要变了。”
红药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动作。
而另一边的金楼,刚接到宫里递出来的消息。
“这锦贵妃圣宠正浓,她若是想见右相,自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又为什么要与右相偷偷摸摸的?”
说话的人,嗓音如珠落盘,冷清中带着些许疑惑。
“干坏事,自然要偷偷摸摸的,就像孤与倾君。”
说话的二人正是本来早就离开京城的秦玉与倾君。
谁会想到敌国的太子和他的男宠,就处在他敌国的眼皮子底下。
倾君看了眼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眉头皱了皱,随即从棋蛊中取出一粒黑子在一处落下,本来快要输掉的黑子瞬间起死回生,逆转了局面。
秦玉一瞧,笑了笑,将手上的白子放回棋蛊,“倾君的棋艺越来越好了,此局,孤输了。”
倾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将本来拾着的黑子扔回了棋蛊,“你过谦了。”
这场棋局,他本来是一输无疑的,但是对面的人故意装瞎,让了他,他才赢的,他还好意思说他棋艺进步了。
他对下棋这种事,以前是最不喜欢的,只是跟在了他身边,又经历了那些事,他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开始学下棋的。
秦玉棋艺精湛,他跟他学了这么多年,十分也只学到了四分。
每次和他下棋,他总是不动声色的放水,真当他自己瞎,他也瞎吗?
倾君没了下棋的心思,谈起了别的,“青州的事,是你让人做的?”
秦玉自然的点了头,忽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看着倾君温柔道:“倾君可知道,孤这次让人去青州动手,还发现了什么?”
倾君面露询问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这看似平静地澜月,实际上也是暗流涌动,除了孤与倾君想对澜月出手,还有人也想弄掉慕容珏。”
此话一出,让倾君为之一振,“还有人?是谁?”
“这个嘛,孤目前不知,不过也不要紧,大家目标相同,就好了,其他,管再多也无用。”
倾君一想,也是,他要慕容珏死,要整个澜月和伊昭一样,被人给灭国吞并,他处理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你一他国太子,若是被人发现暗中留在澜月,可是不妙。”
秦玉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撑住下颌,含笑道:“倾君真的是狠心,孤刚刚给你帮完了事,就想着一脚踢开孤,真的是无情啊。”
倾君无视掉他脸上的笑意,冷然道:“你知道就好。”
秦玉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孤暂时不想回去,朝中大事,有秦宸处理,孤就留在这,好好的陪着倾君,融化一下你的心。”
倾君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言。
他反正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随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