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第十九章

        “孩子，你笑什么呢？”伯母忍不住问道。

        “妈妈？”君然这才发觉身旁除了雪儿之外还有别人呢，他收敛起笑容，温和地说道，“没什么，我在笑雪儿说的话。”

        伯母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好像不太明白似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君然在笑我什么？我朝着伯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孩子，”伯母假装嗔怒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这是一句双关语，既可以理解为时间问题，又可以理解为现状问题。

        此时我彻底放心了，我曾经设想了许多君然醒来之后的场面，无非都是如何如何地伤心欲绝，对未来失去信心，甚至自暴自弃等等，没想到君然醒来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充满了笑声的场面，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而且伯父伯母也没有怨天尤人，哭天抹泪，大闹大喊着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等等。这一家人对于苦难没有抱怨，坦然面对，我被他们的情操所感动，我被他们的精神所折服。

        “君然，你好福气啊，雪儿是个好孩子。”伯母赞赏地说道。

        在这个时候，与其说宽慰君然、安慰君然的话，不如说给他以希望的话，对于君然来讲，他的希望就是我。

        君然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的右眼没有了，他比谁都清楚。当时摘除右眼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君然的直系亲属又不在场，所以医生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地实施了眼球摘除术。虽然当时君然已经被麻醉了，但是现在右眼眶异样的感觉，以及当初右眼的受伤情况，让君然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没有了眼睛，失去了视力，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绝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谁能说君然的心里没有苦痛？没有悲伤？没有遗憾？更何况在君然得到了爱情，事业又如日中天的时候。

        “好了，好了，君然现在需要保存体力，休息静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还是伯父理智，刚刚做完手术的君然现在的确应该静养。

        “要不要跟护士说一下？”我提出建议。

        “这倒是应该的。要不麻烦你去跑一趟？”伯母对我很客气。

        “好的。”我俯下身对着君然温柔地耳语道，“我去去就回。”然后欲将手从君然的手里抽出来，君然很不情愿，不肯松手，看来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此时的君然大概回归了儿时的心态，有点耍赖了。

        伯母看在眼里，会心一笑，说道，“还是我去吧。”

        我突然感到我责任重大，我成了君然的精神支柱，小梦辰的精神寄托，妈妈的精神后盾。我一个人要挑起这三副重担，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我暗暗下定决心，这三副担子再重也要挑起来，一个都不能少。

        护士进来查看了君然的身体情况，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做了一些必要的料理。当一切重又恢复平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伯父伯母在我一再的请求下，又去沙发上躺下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目前大家以逸待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幸好以君然的社会地位，能够入住医院的贵宾病房，这给我们带来了少的方便。

        君然也曾劝我去休息，但是我婉拒了，我推说明天上午我会回家睡一个安稳觉，君然这才放过我，不再劝说我。然后，我们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手静静地待着。

        什么是最大的安慰？自己所爱的人就在身边陪伴着自己，无需言语，无需动作，只是静静地待着，就足够了，就像现在我们这样，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君然的麻药药劲慢慢地在褪去，他开始感到伤口处有些许疼痛的感觉，尤其是右眼眶，有种强烈的钝钝的痛感，直压得君然喘不过起来。

        君然侧耳细听雪儿的呼吸声，十分均匀而绵延，君然想，雪儿一定是累坏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当人的一个感觉器官失灵的时候，那么他另外的感觉器官就会格外地灵敏起来，这应该是一种补偿现象吧。此时的君然就是如此，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是他的听觉却出奇地敏锐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疼痛感越来越剧烈，而且伴随有呕吐的征兆，看来不叫雪儿是不行了。

        “雪儿。”君然只叫了一声，我就醒来了。

        “君然，我在这儿。”君然需要我，我睡意全无。

        “我疼得厉害，麻烦你叫护士来给我打一针吧。”我知道君然是不会轻易要求打针的，他这样请求，一定是疼到了极点。

        我二话没说，跑到值班室，说明了情况，护士来给打了止疼针。

        在药物的作用下，君然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端详着睡梦中的君然，他的嘴唇仍然很干，用棉签沾水抹，只能管得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就又是老样子。我盼望着天亮，因为到那时，君然就可以进点流食了。

        深秋的季节，白昼逐渐变短，黑夜逐渐拉长，待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

        伯父伯母到底是上年纪的人，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和操劳。昨天夜里他们睡得很香甜，连护士进来打止疼针，他们都不曾醒来。小梦辰人小觉多，此时睡得正酣，只有在梦里才能暂时忘了现实的不如意，能睡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君然在经历了人生重大变故之后，也疲乏地待在梦乡里不愿醒来，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得见世界吧？

        我是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我想大概大家都去买早餐了吧？医生护士也快查房了吧？

        君然住的这间病房是贵宾病房，沙发，电视、衣橱、茶几、独立卫生间，应有尽有，就像宾馆一样，甚是方便。

        天色大亮了，我这才得以看清病房内的全貌，我发现在帘子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我想这大概是为看护准备的吧，想得真周到，只可惜昨晚我们都没有发现，没有利用上，全都睡在沙发上了。

        我分析早餐大概也会送货上门，不用自己去买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我起身打开房门，正是送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