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愿意作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正妻模样,行芜也乐得成全于她,似平常一般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应道:“我有分寸。” “芜姐儿你若是明事理便好,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你与离王的事在这盛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要知道不论从前如何,打前儿个起离王侧妃便是贞姐儿了,你一个姑娘家名声始终是最重要的,今儿离王也会入宫,为了女儿家的名节和咱们相府的颜面,你可不能再出了岔子了。”这一番话孙氏说得倒真真儿是言辞恳切,叫行芜有些惊讶地掀了掀眼皮儿。 待看到孙氏母女两个眉来眼去时,行芜心中也有了计较,离王,其生母熹妃红颜薄命,因此离王打小儿被皇后娘娘养在膝下,加之皇后娘娘这些年并无所出,对待他俨然便如亲生子一般了,落在有心人眼中,皇帝的这些儿子当中,离王显然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一个。较为耐人寻味的是在从前离王年轻有为却并无妻室,孙氏母女眉来眼去,看样子是早打起了晋国这位如日中天的王爷的主意了,难不成她还想把另一个女儿也送进王府去?那倒有趣了。 瞥了眼夏行惜母女急功近利的嘴脸,行芜心底冷笑,你们欠我的债,终是要与你们一笔一笔讨还的。 容不得她多想,只听车夫一声:“朱雀门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后马车就停了下来。 前头陆陆续续地已经有许多贵女进了宫,孙氏半点儿也不含糊,递上漆着金边儿的大红色函帖,表了身份,由专门的宫人引着上了为她们准备的轿辇。 上轿前,行芜不经意间一瞥正巧对上夏行惜意味深长的笑意,还似往常一般行芜略扬起了下巴,趾高气昂地从鼻尖冷哼了一声。 坐进有些颠簸的轿辇中行芜的大脑高速地开始转了起来,方才夏行惜那一眼中森然的寒意她确信没有看错,看来今儿进宫并不会如想象中一般太平了。 果然,不多时,行芜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伸手微微打起帘子透过缝隙看去,便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顶轿辇,几个宫人小跑着过来,其中一个更是指着起轿的宫人大骂:“谁家的小姐这么没规矩,敢冲撞了我们海郡主!” 起轿的两名宫人闻言顿时慌了,他们哪里知道会在这儿遇上郡主,海郡主是海王爷最疼爱的女儿,可不是寻常高门大院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可比的,实实在在的一朵带刺儿的玫瑰,论心计,海王府的后宅全在她掌控之中,这么一尊大神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愿意得罪。 行芜坐在轿子里将事情听了个十之七八,她不用去看也知道孙氏母女压根儿就没与她同路,这幅场景怕也是孙氏算计好了的。 外头两个宫人急得直冒冷汗,却听轿子里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落轿。” 轿子刚一落地,行芜吸了口气从容地走下轿辇,看着鹤立鸡群般的海郡主,同时海月也在打量着行芜。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相府的夏大姑娘。”女子多会对美貌的女子心生嫉妒,海月也不例外,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斜睨着行芜讽刺道。 行芜不卑不亢地甄首道:“承蒙郡主夸奖,行芜愧不敢当。”其间大家风范一览无遗,断不会叫海月抓了错处去。 “与传闻中真真儿是判若两人,要不是我有幸见到大姑娘向离王求亲的大胆之举,今儿还真是不敢认你呢。”海月步步紧逼,半点儿不留情面。 须知传闻不可信,有时眼见也不一定属实,如此浅显的道理,郡主怕是不需行芜来提点。行芜淡笑自如,不卑不亢,凭她相府嫡长女的身份,虽比不得海郡主位份尊贵,可要真较起真儿来也是不落下乘的。 我夏府在晋国屹立百年,繁荣昌盛,家父每思及此,便倍感皇恩浩荡,郡主口口声声鄙夷我相府为低贱之流,难道你不知相府的荣耀全赖陛下信任?此为藐视皇权,此其一,郡主讽刺天下布衣氏族卑贱,殊不知咱们晋国朝堂之上十之六七父辈皆为平民,凭得一手好才华科举入仕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尊贵,郡主方才一席话岂非蔑视了这些文武大臣,此其二。郡主今日拦下行芜若只是为了探讨这些,还请郡主另请高明。 闻言,海月气得双手缩在袖管里不住地打颤:夏大姑娘好一张利嘴,只是不知你面对离王皇兄时是否也如现下这般能言善辩,如此也真不负了你不顾廉耻的名声! 离王始终是根卡在她心口的倒刺,便是不爱了,却也时刻提醒着她她当初有多愚蠢。 行芜眸色一寒,冷声嗤笑道:“郡主如此说倒叫行芜受宠若惊了,行芜声名在外可若真要与郡主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海月听得一头雾水,当下便蹙起了黛眉沉声问道:“夏行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芜状似惊讶,樱桃小口微张,上嘴皮儿贴着下嘴皮儿这么一搭,道:“海郡主难道不知道坊间的传闻?” 海月面上没什么旁的表情,倒像是真的不知情,偏偏她身后的两个丫头捂着嘴巴低呼了一声,见状,行芜轻轻弯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