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德妃恶狠狠地瞪了行芜一眼,暗恨她不仅坏了自己的好事还竟敢讥讽自己,德妃横行后宫何时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大姑娘不把心思放在离王身上,竟开始舞文弄墨来了,当真是好雅兴! 行芜福了福身子,颔首道:臣女过去不懂事,事后想来实在高攀不上离王,臣女想,与其把心思花在不该属于自己的物事儿上,倒不如多看看书陶冶陶冶性情,也好配得上自己名门闺秀的身份。 德妃大怒:你是说本宫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臣女不敢,只是回了娘娘方才所问的话罢了。 哼!本宫倒不知大名鼎鼎的纨绔世家女何时转了性了?莫不是真的从离王那儿受了什么刺激,那你们阖府上下可真该谢谢离王和皇后娘娘。德妃冷哼道。 德妃娘娘不是不知,而是不想知,以娘娘的聪慧什么能瞒得过您,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自然也是行芜心中的典范,行芜自当感谢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行芜淡淡一笑,大两拨千斤地还了回去。 德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头上戴着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直颤动,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皇后这儿会碰到个如此难缠的臭丫头,眼皮儿一番白了皇后和淑妃一眼,寒声道:“大姑娘是从皇后娘娘那儿得了什么好处竟如此百般维护,亦或是大姑娘想着攀上皇后娘娘这棵高枝儿好接近离王?” 行芜哪能不知道德妃这是蓄意挑拨,硬是将她往风口浪尖儿上推,皇后刚刚提起了离王的婚事自己便百般相助,换了谁都会觉得她别有用心,不着痕迹地瞄了眼皇后果然见她变了脸色,行芜心头一动,撩起裙摆便跪了下去,高声道:“臣女夏行芜从前少不更事,做出了许些子糊涂事,害了自己也累了离王的名声,今儿臣女便当着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的面儿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对离王存有任何非分之想,绝不踏入离王府半步,皇后娘娘在上,若臣女违此事约,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单薄孱弱的身躯,语声坚定,任谁都没想到行芜会用这样一种最极端却最有效的方式化解了皇后的猜疑,淑妃看向行芜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赞赏,行事果断,懂得取舍,倒是棵好苗子,只怕是再有个一年半载让她成长起来,皇后会后悔今儿没有拦着她发了这个毒誓。 皇后看得解气,愉悦地勾起唇角朝身边伺候的林嬷嬷使了个眼色,林嬷嬷会意,高声道:皇后娘娘有旨,夏丞相府嫡长女夏行芜才思敏捷,聪慧过人,赏。 话音一落,便见雕凤的柱子后面走来一个宫女,手中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宫女半蹲在行芜身前,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行芜见状掀开蒙在上面的红布…… 只见托盘上摆着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众星拱月般地绕着一枝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金晃晃的光几乎晃花了众家女子的眼。 行芜福身行了一礼,柔声道:臣女谢皇后娘娘垂爱,但这首饰太过名贵,臣女惶恐实不敢受。 且不论那枝西域进贡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单单是那套攒金牡丹首饰便是万金难求,行芜出言维护皇后本只是由心而发,若是承了她如此厚礼反倒落了下乘为人所不齿。 皇后眸中划过一抹赞赏,默默地将其他府上千金贵女们那贪婪的神色收入眼底,对行芜更是喜爱了几分:本宫说了是你的那便是你的,你若是不要,本宫只好差人送到祁安候府上去了。
行芜见左右是拗不过,只好跪拜于地谢了恩: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快起来吧,过会子工夫御花园设宴,你也不必拘礼,就随本宫一同前去。 皇后的话叫行芜心中一凛,自古帝王最忌下臣恃宠而骄,皇后是皇帝的枕边人,耳濡目染必也是不喜的,枪打出头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念及此,行芜淡淡一笑,道:臣女想着皇后娘娘定是还要陪其他娘娘的,身边儿带着臣女多有不便,再者从前臣女糊涂,未免给离王和皇后娘娘引来些闲话,臣女还是随母亲和五妹同路妥当些。 皇后娘娘不想别的却不能不为离王考虑,在她心里离王便是她的亲儿子,听了行芜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坚持,任由行芜去了。 芜姐儿,皇后娘娘寝宫内,你怎可胆大妄为?你可知方才你险些害了相府为你陪葬!前脚儿皇后刚走,这厢孙氏便按捺不住急着埋怨起了行芜。 行芜好似没听到般自顾自地向外走,边还咕哝着:原来五妹是看上离王了,早前儿我心里还犯着嘀咕呢,府里姑娘并着少爷有那么些,怎的偏我自个儿到阎王殿走了一遭,赶情儿是我碍着你们母女的眼了。 行芜轻飘飘的话音像是一柄重锤般狠狠地击在孙氏母女的心上,夏行惜小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一双杏眸瞪得滚圆,看向行芜的目光活像是见了鬼似的,幸亏孙氏眼明手快才不至让旁的夫人小姐看了笑话,孙氏察觉到行芜的话并未叫人听了去,脸上铁青的神色稍霁,一双单凤眼眯起打量起了行芜。 到底是咱们丞相夫人,见惯了风浪的人儿。行芜勾唇轻笑:母亲放心,我到底是咱们相府的嫡长女,旁的不论,单是行贞行惜是我的亲妹妹这一层关系,我哪儿会与她们争那离王妃的虚名儿? 孙氏眸底的寒光一闪而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跟前儿便拉起了行芜的手,亲热道:瞧你这丫头说的,你既唤我一声儿母亲,做母亲的哪儿有提防女儿的道理?你和贞姐儿都是我的心头肉,还说什么争与不争的? 母亲能如是想,我便心安了。 高门大院里的女人虚与委蛇的本事,行芜从前或许不懂拿捏,可孙氏的手段和心机,打从她能将不成器的夏行贞嫁入离王府时,行芜便见识过了。 瞧着孙氏与行芜亲如母女地攀谈着,夏行惜只能暗自跺脚,夏行芜,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她还真不相信草包一样的夏行芜忽然转了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