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折袖回腰,行芜在落地的同时已然揽手入袖,顺带着状似不经意的将松垂的金钗扶正,而后缓缓屈身:“臣女恭祝皇后娘娘芳华永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一惊,这才纷纷回过神智,表情各异的看向场中那抹卓然而立的身影。 容颜,不算是绝色,可偏生的肌肤晶莹如玉,和着两腮的晕红,美的惊人,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一双斜斜上挑的凤目,晶亮如玉,竟好似将天地光芒收纳其中,周遭的一切与之相对比,立刻变得寡淡无味。 “夏大姑娘这一舞可谓是天人之姿,母后该好好的赏赐才是!”一片寂静中,第一个出声的竟然是离王楚离。 行芜微微挪动视线,不过是一瞬间已然将记忆深处那张模糊的容颜与此刻的楚离对应起来,剑眉星目,琼鼻修唇,五官俊美清朗仿佛如刀刻,黑眸深邃恰如无波古井,此刻可不正好落在自个儿的身上? 呵,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大抵是成年之后,楚离第一次正眼瞧她吧? 真是可笑呢!从前她那般心仪,得到的却是冷讥热讽和不耐烦的推脱,而如今重活一世,她已不再痴情,此刻却居然从楚离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丝惊艳? “离儿说的是,这舞曲不错,就好似九天仙女下凡尘来了,该赏!”难得的,皇帝愉悦得开口笑道。 有皇帝一开口,皇后哪里会有不同意?心思一动,她笑呵呵的冲着行芜招了招手道:“丫头,过来。” 行芜心尖儿忽然一抖,众人面前献舞,原是为了让孙氏母女打压她的恶毒念头付诸东流,可仓促之下,她竟没有想到这般做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光芒太盛,终究是太过惹眼,尤其是此刻身处皇宫,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皇后与夏家大小姐十分投缘,不如就认为义女,赏她一个公主的封号如何?”就在行芜忐忑不已之时,一道极其悦耳却异常清幽的男声忽然响起。 伴随着这道声音缓步而出的,分明是一抹优雅出尘的清傲身影。 竟然是他?! 行芜做梦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宫宴未开之时她在桃林中遇见的那个漂亮的几乎诡异的男子,他到底是谁? 疑问显然没有支撑很久,从身后众人的切切私语中,行芜分明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字眼:晋王世子。晋楚! 消息传到汴京,举国哀悼,皇帝亲封晋齐为护国将军,而晋齐之妻彼时已经身怀六甲,得知夫君死讯早产一名男婴,亦是撒手人寰,这名男婴就是如今的晋楚。 为宽慰晋氏一门忠贞,晋楚出生即被接到宫中悉心抚养,其衣食住行比皇子更尊贵,而晋楚似乎也承袭了家族的英勇,少年时就骁勇不已,十五岁那年就随大军征战沙场,如今四年光阴已过,其彪炳战功亦是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竟是“天将军”呼之。 天将军晋楚,可谓是晋国固若金汤的护城墙! 早已入宫却是故意等到此刻才现身的晋楚,悠悠然的在众人或是震惊或是疑惑的目光中踱步而入,抬手拂袖之间,身上白衣翩然飘逸,好似是天外谪仙人。
哦?是楚儿回来了?竟是来的这般快,为何没有提前修书?”晋楚才一出现,高座之上的皇帝眼底就闪过一抹亮光,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竟是亲自站起身来,以一国帝王之尊相迎。 举国上下,谁能由此礼遇?不过只有晋楚一人而已! 也不知怎的,行芜忽然只觉得自个儿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剧痛,转身一看却是愣住了,在众人面前一向是端庄威仪的皇后娘娘此刻却是铁青了一张脸,狰狞之色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 这是怎么了? 强忍住剧痛,行芜眼睁睁的看着晋楚正欲弯身行礼,却早已被皇帝亲自走下玉阶扶起,而后更是托住他的手亲自送到了侍卫抬来的一把紫檀木椅上,这才在身手侍从的搀扶下重新坐回宝座。 “就是迫不及待要给陛下和皇后娘娘一个惊喜,这才快马加鞭来的,”晋楚先是优雅一笑,而后黑眸一闪落在皇后身上,“怎么,皇后娘娘竟是不欢迎楚儿吗?” “这……当然不是!”被皇帝一记不悦的眼神惊住,皇后脸色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来,“楚儿能回来为本宫祝寿,本宫很是欣慰呢!只是边疆安宁关乎国家安定,楚儿这一回来,匈奴若是再犯可怎么了得?” 晋楚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放心,如今匈奴各族都已臣服,楚儿来之前也与匈奴汗王签下盟约,他们愿意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呢,只是这一次来的匆忙,竟是没来得及准备贺礼,不知道为皇后娘娘送上一名义女是否合意?” 皇后的义女,那就是公主啊!皇宫中,也只有王美人生下一女,如今才六岁,真要是认下行芜,虽非正经的皇室血脉,可也是货真价实的长公主! 这样的荣宠,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到了晋楚的嘴里,却跟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行芜已然感觉到周遭不知多少羡慕嫉妒的眼神落在自个儿的身上,其中便有来自孙氏母女的。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孙氏眼见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早已是波澜起伏,不等皇后开口便闪身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玉阶下,“小女顽劣,不过是撞上皇后寿辰献上一舞,既无功自然不敢受禄。我夏府一向最是知礼守节,万万不敢受了这等封赏。” 这话说的,何等的大义凛然!众人听在耳中,越发觉得这孙氏果真不愧为丞相府的当家主母,这从容守礼的气度就堪称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