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恶梦惊醒
“公孙少使自封少使以来，时常到椒房殿讨好皇后陛下，为的就是能早日服侍陛下。如今得了点儿好处，就不把皇后陛下放在眼里了。”莫愁也为卫子夫的好脾气愤愤不平。
刘妍突然停下脚步，向莫愁问道：“莫长御可知道，母后让我回去究竟是何事？”
“奴婢也不知为何，只是皇后陛下昨夜恶梦惊醒，一头的虚汗。今日找公主去说话，许是因为皇后陛下昨夜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要特别叫公主去说话。又或许，是为了方才公主在椒房殿对公孙少使说的话吧！”莫愁猜测着说。
刘妍忐忑不安的走进椒房殿，卫子夫早就支开了宫人，只等着刘妍进来。莫愁跟着刘妍走到椒房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刘妍独自走进椒房殿，莫愁关上了椒房殿的大门，殿里的光线一时暗了下来。
刘妍正要向卫子夫行礼，卫子夫伸手阻止道：“只有你我母女二人，就不用行礼了。妍儿，到母后身边来坐。”
刘妍走到卫子夫身边跪坐下来，还没等卫子夫开口，刘妍先开了口：“听莫长御说，昨夜母后做了恶梦？”
卫子夫点了点头说：“你人不愧是母女，还真是心灵相通。母后找你来，正是要与你说此事。”
刘妍关心的问道：“母后究竟是梦见了什么？可是与儿臣有关？”
卫子夫握着刘妍的手说：“妍儿，我梦见你冲撞了你父皇，被你父皇打入冷宫了。我真是担心，你如今因为据儿心里不高兴，磨光了你父皇的耐性，你父皇会对你不利。”
“母后，不会的，父皇不是那样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于我的。虎毒尚且不食子，父皇向来对我分外的好，如何会伤害自己的骨肉？”刘妍不敢相信，刘彻会是这么狠毒的人，一切只是卫子夫的梦而已，未必就会变成真的。
卫子夫听到刘妍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想起了当初刘彻对自己说过，陈娇多年不能生育，全是刘彻所为，是刘彻当初在椒房殿的薰香里，有刘彻这个身为夫君的，有意剥夺了陈娇生儿育女的资格。
“你只知道你父皇对你宠爱有加，看到的都是你父皇柔和的一面。可是，你哪里知道你父皇还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你知道从前陈娇后为何在你父皇身边十多年都没能生儿育女吗？”卫子夫向刘妍问道。
刘妍从来都没有想过，陈娇不能生育，与刘彻会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是陈皇后不能生育吗？我还知道，陈皇后为了治疗，还在民间四处寻病，花了不少金。母后的意思是说，陈皇后不能生育，与父皇有关？”
卫子夫点了点头，刘妍始终不敢相信，一直以来盼子心切的刘彻，会对陈娇做出这样的事。刘妍边摇着头边说：“不……不，母后，这不是真的。父皇那么希望有个儿子，他盼据儿盼了多久，如今有多疼爱据儿，母后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父皇还要阻止陈皇后生儿育女。”
“你父皇只是希望，我会成为皇长子的母亲。因为我和卫家，要比陈皇后和陈家好操控得多。其实你父皇是一个将权力看得很重的人，他的这番心思，是为了我，为了卫家，更是为了他自己。”卫子夫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卫子夫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妍在刘彻身边长大，还从来不知道刘彻是这样心思缜密，不择手段的人：“我不信，一定是母后误会了父皇。”
卫子夫紧紧握着刘妍的手说：“妍儿，我不是听别人说的，是你父皇亲口告诉我的。你莫要忘了，你父皇不只是你父亲，也是这天下的君王。凡事你要把握好分寸，你父皇给你台阶你就下，莫要让你父皇失了面子。”
刘妍第一次从卫子夫嘴里了解到刘彻的另一面，面对刘彻，刘妍的眼眸里，甚至多了几分害怕。
“还有，今日你对公孙少使说的话，虽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只是，在宫里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卫子夫微微笑道。
刘妍并不觉得自己今日说的话有什么错，卫子夫就是因为性格软弱，才让别人敢于忽视皇后。
刘妍可不是卫子夫，只要刘妍在，就不能让别人以为卫子夫好欺负：“母后，儿臣并不以为今日之事，儿臣有何不妥。母后身为皇后，该维护宫规，如若放纵一次，不是人人都来效仿，坏了宫里的规矩。儿臣不想别人不把母后放在眼里，即使母后会失去父皇的宠爱，也不能失了身份和尊严。”
也许刘妍的话说的对，卫子夫不能次次这样容忍、退让。也许是自己的性子柔和，总是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看来如今是要做一些改变了。
“或许妍儿你说的对，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做这个皇后。无规矩不成方圆，是该杀鸡儆猴，以正宫规了。”卫子夫笑容不再只有温柔，多了一份大气。
长秋殿里，皇太后正与周少使说得开心。周少使犹豫再三才说：“皇太后，前两日，妾身在椒房殿见过卫长公主。卫长公主美丽大方，甚是讨人喜欢，怪不得那么得陛下和皇太后宠爱。只是……”
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周少使问道：“只是什么？”
“妾身不敢说，怕是说了，会有损卫长公主的清誉。”周少使说话很会掌握技巧，哪边也不想得罪。
“究竟是何事？不妨说来与我听听。”皇太后轻笑道。
周少使颔首浅笑道：“妾身记得，那日一早，公孙少使因为侍寝，误了去椒房殿请安的时辰。皇后陛下都没说什么，卫长公主便用宫中规矩和皇后陛下的身份来指责公孙少使。说得公孙少使颜面，就连皇后陛下也罚了公孙少使抄写《道德经》。”
周少使虽然没有说刘妍的坏话，可周少使这言中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皇太后向来相信卫子夫的人品，也相信刘妍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周少使的意思是，卫长公主错了？错在何处？”
“虽然按照爵位，卫长公主高于公孙少使。可公孙少使是陛下的姬妾，怎么也是卫长公主的庶母，是长辈。卫长公主就是不满公孙少使的行为，也不该当着众人，说得公孙少使无地自容。”周少使此话说得似乎不是时候，正巧被前来长秋殿的刘妍听见。
刘妍走进长秋殿，先给皇太后行礼：“卫长拜见皇祖母，皇祖母长生无极。”
“卫长免礼，到皇祖母身边来坐。”皇太后见了刘妍，脸上又有了笑容。
刘妍走到皇太后身边跪坐下来，周少使见了刘妍明显是有些心虚了，低着头也不再说下去了。
刘妍故意向皇太后问道：“皇祖母，方才在与周少使说什么？卫长听着很是热闹，不如也说来与卫长听听？”
皇太后温和的笑容下有一丝窃喜，这回周少使想跟皇太后告状。刘妍的及时出现，看来周少使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妾身还是不说了，免得卫长公主在宫人面前失了颜面。”周少使面露难色，尴尬的说。
刘妍摆出大方的样子对周少使说：“如此说来，周少使方才说的话，定是与卫长有关了？这话好听也好，难听也罢，左右周少使是要与皇祖母说上一说的。与其背着我说长道短，倒不如当着我的面说个清楚，也让卫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周少使但说无妨。”
周少使面对刘妍这些和煦的笑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方才妾身与皇太后说起前两日，卫长公主在椒房殿指责公孙少使一事。妾身以为，卫长公主……即便是看不惯公孙少使，也不该……”
周少使面对刘妍的目光，没有再说下去。刘妍接过了周少使的话头说：“我也不该当众给公孙少使难堪，周少使可是这个意思？”
周少使颔首默认，皇太后对刘妍说道：“卫长做得没错，如此一来，给各宫一个警醒。规矩不可坏，皇后乃一国之母，亦不可轻易冒犯。”
刘妍看向周少使浅笑，又对皇太后说道：“皇祖母，卫长可没有做错。是母后心性仁厚，才不与公孙少使计较。可后宫规矩，岂能以侍寝为由随便破坏？公孙少使无视母后，是不是该有所惩戒，才能以正宫规？”
“卫长说得没错，公孙少使是咎由自取。在我看来，皇后只是罚公孙少使抄写《道德经》，还是宽厚了。今日周少使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等事情。”皇太后与刘妍一唱一和，接着就叫来宫人吩咐：“来人，公孙少使无视皇后，抄写《道德经》之余，再罚俸一月。”
刘妍不得不惊叹，姜还是老的辣。皇太后这一招可真是妙绝，本来公孙少使因为刘妍被卫子夫罚，就心有不甘。如今经周少使这么一说，连皇太后都知道了此事，不仅使公孙少使在皇太后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还被皇太后罚俸一月，可谓是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