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弥拨开了我的手，脚步有些僵硬地走到了人皮前面，盯着人皮和桌上的手指看。风泽始终侧着脸，终于扛不住捂着嘴跑出去吐了起来。

        小弥拿起一根手指，对我说：“何生，你看，十八根。”

        十八根，加上警察手里的两根，刚好是两双手的全部手指。我刚准备打给小刘，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我试图把这些手指按照五根手指的顺序排好，但怎么都凑不成，原来问题在这里。这并不是两双手的手指，更确切的说，这些手指，来自更多不同人的手。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手指，长得都有些畸形。

        挂着人皮的这堵墙左边有一道铁门，涂着青黑色的油漆。门是虚掩着的，我用手轻轻一推便发出了“吱嘎”的开门声响。走进门里，我往右边的墙壁上摸了摸，有一个长方形的开关。

        灯亮了，一个射箭的场地出现在我面前。屋子成正方形，对面的墙旁边放着一排铁柜，分成很多个小门，还贴着标号，应当是会员柜。墙上挂着巨大的镜子，从镜子里可以看出紧贴着我后背的墙上挂着很多弓，有竞技弓，也有复合弓。两堵墙的中间是一块十几平米的小型射箭练习场地，铺着地上铺着彩色的塑料布，布上很干净，似乎有人刚打扫过。奇怪的是，这屋子里居然没有靶子。有弓而无箭无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射箭馆不过是一个掩饰而已。

        手机铃声在衣兜里突然震动起来，我接通电话，小刘告诉我，手指检验出来了，是两个不同女人的手指，而且是两根畸形手指，应该是手术切掉的。1802男子嘴里吐出的是一种儿童专用水彩笔液，是植物无毒的。但是这两个人的国籍不是中国人，而且都说自己的护照也不见了，目前还没有查到婚姻纪录。

        我正在思索着这之中的关系时，听到了风泽和小弥缓慢的脚步声。

        风泽也算缓过了那口气，跟小弥一起走了进来。风泽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了句：“不对呀，这屋子怎么变小了？”

        变小？我走到屋子中间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发现会员柜后面的墙壁有一道裂缝，很整齐。我和风泽一起把柜子推开，果然还隐藏着一道门。

        这道门和刚才的那道门很像，也是涂着青黑色的油漆，只不过这道门的油漆新一些，还散发着新漆的味道。门把手的一侧有一条细缝，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灯光。我推了一下，听到了门后面门栓的声响，这道门有人从里面锁上了。小弥得意地从包里拿出一条尺子，对着门缝伸进去一点一点地拨。

        突然我听到了门栓被一种很快的速度打开，我赶紧拽开了小弥。门开了，我捂着小弥的嘴躲在门后，风泽伸出胳膊挡在我们身前，一副随时准备打斗的模样。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刚才的动静，而是径直走到放着弓箭的那堵墙，细心挑选起来。我对风泽点了一下头，我和小弥悄悄地挪动脚步，走进了门里，风泽留在外面以防万一。

        四周都是洁白的墙壁，墙壁上镶着上百盏小灯，但光亮度调和的很好，亮而不刺眼。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因为一片洁白，所以目测距离有些困难，视觉上有些眩晕。

        突然，大门关上了，我和小弥听到风泽在外面大喊锁门，紧接着传来一阵打斗声。我跑过去赶紧锁上了门，小弥有些紧张地攥着我的手说道：“怎么办？似乎连个门都没有。”我踏了踏地面，是一种白色的塑胶，像跑道上专用的那种材质，只是有些怪异，似乎是可以活动的，但又看不到裂口。

        小弥拽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说：“听，什么声音？”

        我屏住呼吸听了一下，是一种来自地下的轰鸣声，更像是电影里火山爆发或者地震时发出的声音。我抱紧小弥的身体，往门口退了一步。透过门口的小缝往外看，一片黑暗，没有了风泽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光亮。

        地下的轰鸣声停了，地面开始慢慢下陷，我大喊了一声风泽，没有声音。不知道门外什么情况，我们不能茫然出去。突然，大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人趴在上面。

        我没有开门，拉着小弥后退了几步，随着地面一点点下陷。

        大门开始发出一声声的巨响，门上出现一道道凸痕，有人在用斧子砸门。大门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我和小弥已经随着地面下陷了半个身子，我看到一个披着人皮的人拿着斧子站在下陷的边缘看着我们。之所以说披着人皮，是因为他的身上真的披着刚刚门口看到的那两张人皮。只是，刚巧灯光找到人披上，我隐约在这两张人皮的边缘有几根很长的汗毛，女人的汗毛不会这么长。

        他没有继续追逐我们，而是扭头离开了。小弥始终不眨眼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害怕。地面下陷得越来越快，周围露出了一块块石壁。有一块石壁上还刻着一幅画，画上面是一个孤儿院，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似乎在查找什么，远处一个老人笑着看向男孩。好熟悉的场景，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蹲在孤儿院的地上玩，总会发现根据脚印等线索找到一些小朋友们丢失的东西，帮他们找回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

        地面停止下陷了，石壁上开了一道小门，我和小弥走了进去，左右两边是两个石头通道，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小弥忽然惊呼了一声扑到我怀里，我回头一看，她身后站着一个举着蜡烛的男子，男子我认识，是经常跟着栾老先生的那个男人。

        男人鞠了一躬说道：“少爷，老爷等您多时了。”

        男子转身往我右侧的通道走去，我拍了拍小弥的后背，小弥听话地跟在我身后。

        走了大概有两分钟，通道到了尽头，男子推了一下尽头的石壁，石壁向里移动，挪出了一条正好够一人通过的宽度。小弥跟着我走了进来，我咳嗽了一声，有很大的回音，看来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男子吹灭了蜡烛，我听到有人在墙壁上按开关的声音，瞬间眼前灯火辉煌，耀眼无比。我皱了一下眉头，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有种额头受压迫的感觉。这里四周全都是三米左右高度的书架，屋子成圆形，有一股很浓的檀香味道，中间一张实木大桌后面坐着一位长者——栾老先生。

        我领着小弥走过去，给栾老先生鞠了一躬，说道：“感谢您医治好我的病，恕我冒昧，您似乎对我的案子都很有兴趣，晚辈很想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栾老先生笑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合影，上面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孩。男人很明显可以看出是栾老先生稍微年轻一些的模样，这个婴孩我不认识，不过眉眼间的神情我似乎又很熟悉。

        栾老先生和蔼地放下照片，说道：“何生，我是爷爷啊。”

        爷爷？我低头又看了一眼照片，这孩子的确跟我很像，不过，这不足以证明我是栾老先生的孙子啊。

        栾老先生见我不语，接着说道：“你本名叫栾卿，是我们家族第三十代传人。我们家族世代都拥有他人不及的敏捷思维和逻辑能力，知情者都称我们为栾氏侦探。我们都是接一些未解之谜的案件，有的案子破解出来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需要跑无数的地方去勘察。你父亲和母亲在你出生不久就离开了，他们在调查一件碧玺谜案的时候遇到了雪崩。当时我远在南非查案，不能回来照顾你，所以你被送到了孤儿院。但是这么多年，我始终都在关心着你，看着你一天天成长，慢慢具备我们家族的特质。不过你没有经过训练，太轻易相信别人，而且经历了这些事件之后，我不希望你的生命进一步遭到威胁，所以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来。”

        栾老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我，我打开看到许多照片，都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跟院长在一起照的。这些照片只有院长才有。栾老先生打开一段录音：

        亲爱的孩子，原谅我对你这么多年的隐瞒。栾老先生就是你的亲生爷爷，跟他走吧。孩子，那里才是适合你的地方。

        我听得出来，这是院长的声音。栾老先生似乎早就知道我一定会怀疑，便又拿出一张他和院长的合影，还有一份按着手印的托孤手续。原来我只是被托孤给院长，而并非是孤儿院的正式收养孤儿，怪不得我很容易地就被小弥的父母收养了，没有办过任何手续。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仿佛有一根弹簧在弹跳我的心肺，让我无法平静。更加让我震惊的是，小弥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我旁边，没有丝毫的反驳与质疑，哪怕是一点点震惊都没有。

        此刻除了沉默，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栾老先生说道：“回栾氏的第一个条件是要破获一桩奇案，既然你恰好遇上了，那么你就把这妻子失踪的案件破来给我看。”

        我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