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来回奔波,每天十点左右到家,早上四点左右就要起床上学,用书面语来说,披星戴月,用土语来说,是比狗睡得都晚,比鸡起的都早。
没办法,谁让咱还是黑户,没有户口呢,自然是姥姥不疼,奶奶不爱了。
越是在艰苦的情况下,越是要打起精神,越是在落后的情况下,越是要咬紧牙关迎头赶上。
我还不信了,临河二中的门槛,我踏不进去,华老师给我的指标不高,我不信我不能够在十三班混下去。
我在每一天早上,对着天上眨着眼睛的星星说。
星期一是考试的时候,我仔细审题,认真答题,每一道题只要是我会的,全部都非常仔细的去做,我要把这一张卷子做好。
一卷定终生,决定着我这辈子能不能在临河二中上学,对于我这种渴望上进,希望上学的人来说,就是我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人生真有这样的时刻,一张纸能够决定你今后的命运,特别是在青春时期,一步之差,一点错开,人生就在这样的路口,变得不一样了。
下午,下了第二节课,华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色夹克,依旧显得是干净利落,好像无论是什么事情,在他的手下,都不成问题。
他还是习惯性地推一推自己的眼睛,看着我笑眯眯地说道:“柳松,等下午放学,你回家把被子带过来吧,今天开始,你就住到学校。”
一句话,好像是一个大浪向我扑来,哗一声,把握包围在水浪中,让我感觉到满身都是幸福的水花。
我知道卷子绝对不会改的这么快,如果说改出来了,那也应该是物理改出来了。不管怎么说,我能够成为十三班合格的学生,我能够和别人一样进入到高三十三班学习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十分不易,我猛然间眼眶里有些湿润,我向着华老师躬身说到:“多谢老师,老师您放心,今年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华老师微微一笑:“柳松,你能够像小希一样就好,这是给自己拼搏。”
我点点头,出来了老师的办公室。六楼有风,如果不然我的眼睛里为什么是湿润的,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这一天,我下午放学回家,今天,夕阳绚丽,如同是嫣红的颜色渲染而成,天上是八卦炉倒了,还是火神高了兴,让西边的云彩都燃烧着火红的金色的美丽。
我的上学是从下雨开始的,是从霞光万道成功的,这说明了今年一年的学习生活,一定是走过细雨霏霏的时候,迎来的是霞光万道的美丽时刻。
我骑车飞快,让深秋的风,吹动我的衣襟,吹动我年轻的脸颊,吹动我头上的黑色头发,让我豪情满怀,让我对未来充满希望吧。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到了家里,我把唯一的能够拿出来门的被子,卷巴卷巴,塞进化肥袋子里面,在厨房拿出来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我们这里叫做馍,蘸着咸咸的酱豆,胡吃海塞,我要尽快吃饱,回到哪一个充满硝烟的战场;我要为自己的心中的梦想奋斗。
爹回来了,他兴奋对我说:“孩子,你的工钱发了,每天四十五块,一共是四千五百块。”
我接过来二百元,告诉父亲:“我要正式上学了,从明天起,两个星期或者是三个星期才回来。”
爹看着我一脸坚定,微微一笑:“孩子,好好学习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爹爹是老党员,不过是建国过后的老党员,当年曾经是村子里的民兵营长,经过了一长段时间的民兵训练,说话也带着那种味道,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带着自己时代的味道。
“爹,您放心吧。”我朝着他一笑,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当年毛主席出门时候,曾经说过: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孩子我虽然说比不了毛主席,但是,考上一个好学校还是可以的。”
说完话,我骑上三心牌自行车,在哗啦啦的声响中,一路歌谣,向前奔驰。
蓦然回首,我看到父亲在门口用衣襟擦拭眼睛的情景,我抬头看看天,天没有刮风啊,父亲怎么就被沙子眯了眼睛?
来来回回四十里,一辆旧车子被我骑得是如同飞动。
来到学校居然没有开始上晚自习,我把车子往车棚一推,到了一趟厕所,一溜小跑,直上六楼。
当我踏进十三班的时候,预备铃清脆悦耳的铃声正好响起来。
晚自习放学,华老师带着我来到寝室。
学校正在建设中,食堂、宿舍还没有完全配备,学生吃饭住宿还在原来的老校区,老校区要经过一段拐弯路,大约有一里地光景。不过经过的是马村镇,这一带还算是繁华。
来到寝室,寝室里面已经有学生在了。
这是原来的教室,满满登登的床铺堆满了整一座宿舍,从门口进去,只能够侧身通过。
华老师看着前面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学生说:“这是赵义年,你们认识认识。”
“赵义年,你兄弟刚刚来咱们班,拉床铺也装不下了,跟着你搭铺子行么?”华老师笑吟吟地问道。
面对华老师如此问题,面对着在班级里面非常有威信的班主任,赵义年自然不好意思说不行:“中啊,那就先让他住在我这床上吧。”
我把自己的被子,尽量缩小,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秦琼落拓卖过马,韩信难时钻过别人的胯,寻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容易。只要有一点安身之处,我愿意低头,五柳先生的风骨,也是可以出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