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乔茵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在季深家里走来走去。

        她在寻找。

        这瞒不过季深的眼睛。

        他从背后唤了乔茵一声，骇得她打了个哆嗦，心虚地不敢抬头。

        “你在看什么？”

        “我……随便看看。”乔茵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咬紧下唇弱弱地说，“你不高兴吗？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看了。”

        “没事，你随便看，我不介意。”

        她不好意思乱翻，就在季深家里徒步而行，看到季深收藏的一堆书籍，看起来似乎翻过很多遍了，大概是二手书。

        回想之前他给她的那本《嫌疑犯X的献身》，却是干干净净的。

        今天竟然没有看到。

        乔茵忍不住询问：“之前你借我的那本书呢，怎么没了？”

        “还回去了，是从一个同学手里借的。”季深说得云淡风轻。

        却也让乔茵产生了几分好感。

        一般出身不好的同学会拼命地掩饰他的家庭情况，甚至不惜撒谎，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清自己，而且自尊心特别强。

        季深虽然也符合，但他还算比较坦诚，这是乔茵比较欣赏的。

        她站在阳台上看了一阵子，最终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门口的季深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忧伤，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去抱住她，幸好理智阻止了他。

        “乔茵，你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是吧？”乔茵凝望着挂满了衣服的院子，喃喃道，“总感觉我在等一个人，可是我忘得太快了，真的很害怕一觉醒来就忘了他是谁。”

        “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季深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在老家想清楚很多事情，从前忘记的，被掩盖的，都想起来了。我把那些事情记在纸上，生怕忘记。”乔茵终于是把窗户纸捅破了，她飞快地转身，刀锋一样的眼神落在了季深的身上，仿佛无数把刀将他凌迟处死，“季深，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欺骗。

        季深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现在的乔茵。

        她的目光发冷，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摆布的姑娘。不不不，或许她从来都不是那么柔弱，只是他看错了。

        季深转了转眼珠：“我是怕你难过。”

        “该悲伤的都已经悲伤过了。”乔茵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以前真的是很相信你，谁都不敢说的事情我都告诉你，可是……当我问你司陆是谁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你就是他？”

        “因为司陆……压根就是不存在的啊！”季深口不择言，打算把乔茵内心里保留的对于司陆的想法全部击碎，“我之前跟你说什么灵啊鬼啊的，那都是为了哄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人类，哪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这是乔茵的软肋。

        她拿不准主意，不知道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毕竟她也没有看到过几次，而知道司陆的目前也只有苏老师季深和爷爷罢了。

        乔茵凌乱得不行，她抱紧了脑袋大喊：“怎么就不存在了！我亲眼看见了他！我还跟他说过话了，爷爷也把他召唤出来了！”

        “那是假的！都是假的！”季深想要把乔茵彻底地击溃，让她从司陆的阴影之中走出来，“那都是你想的，除了你之外谁能看得见？我看不见，我所了解的司陆都是从你口中听说的，我害怕你出事，才决定跟你一起上学放学。乔茵，你醒醒吧！”

        “不——你不要刺激我了。”乔茵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七岁那年爷爷给了我红翡，我的记忆力才好起来的，那可是真的！司陆的本体就是红翡，正是因为有了红翡，才有了司陆的存在！”

        “遗忘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和红翡扯在一起？也许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呢。”季深缓缓地靠近了乔茵，可还没等他到达她的身边，乔茵就飞也似的从他身边跑开了，修长指尖只触碰到了一抹衣袖。

        乔茵怀抱书包冲出了木门，正撞上了一名女子，刺鼻的香水味袭来，乔茵也没有停留，头也没抬就跑去了楼下。

        “这是……你同学？”季深妈妈诧异地看向了那个像是逃命的小姑娘。

        “你不用管！”

        季深撒丫子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喊：“乔茵！我会帮你走出来的！你不要害怕！”

        她已经动摇了，他成功了。

        怀着担忧在人群之中搜寻着乔茵的身影，季深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话说得有点狠了。仅仅为了不让她对于司陆心心念念，就说司陆是不存在的，对于乔茵来说，的确是残忍了些。

        但是他自私啊。

        他不能让他的姑娘心里老是想着另一个人，从而再也不会想着他。

        他要成为住在乔茵心里的那个人，总不能让一个灵占据了他的位置。

        乔茵在等红绿灯，她站在车流穿梭的路口，突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原本司陆就是留存在她心里的念想，她因为司陆而变得不同，而今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甚至快要想不起来和司陆在一起的细节。

        一切都变得无比模糊。

        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乔茵从小到大都是比较内敛的姑娘，家里管得又严，她做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脚的，所以……去创造出一个陪伴着她的所谓的伙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乔茵啊乔茵，那真的……就是假的吗？

        问问你的心。

        乔茵不愿意去相信，她的本心还在不断地挣扎。记忆可以埋没，时间正在逝去，但有一些东西就是岁月无法带走的，那是——深刻的感情。

        司陆是假的，司陆不会回来了。

        每每想到类似的事情，乔茵的泪都会刷的一下流下来。

        人来人往，乔茵背着书包在梧桐树下行走，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滑过了她的嘴角，打湿了她的衣襟。

        腥腥咸咸的味道。

        她的心像是死了一次，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泵出来了，心脏已经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