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记得司陆在身边的感觉，那么有安全感，什么都不用怕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因为有他啊。

        可是今天呢。

        浑浑噩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走在街上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陌生感。

        司陆就是她的一个梦。

        但是梦醒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乔茵也懒得回头，她撇着嘴，一任眼泪往下落。

        季深的嘴唇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只是说了句：“你……你还行吗？”

        乔茵单薄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细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我送你回家吧。”

        还是没有回答。

        季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在乔茵的身边，她很难过，这个时候也最需要陪伴。

        两个人在长长的街道上踽踽而行，半晌，乔茵突然蹦出来一句：“司陆不是假的。”没等季深说些什么，她又说：“即使真是假的，我也愿意溺死在这个梦里。”

        甘之如饴。

        “你真的……这么坚决？”

        “当然。”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态度极其坚定。

        溺死在梦里……

        季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从头发到脚趾甲都颤了颤。

        乔茵低垂着眼睑，盯着自己移动着的脚尖，低沉着说：“季深，你把红翡还给我吧。不要总是瞒着我。”

        “我是瞒了你，也骗了你，但是红翡真的不在我这里。”季深言之凿凿。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心虚吗？”乔茵冷哼一声，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拿红翡有什么用处，但是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要妄自占有，因为它带给你的……可能是无穷无尽的祸患。季深，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以任你欺骗任你玩弄，我有眼睛也看得出来，一开始你就是带着目的的。你想要红翡，现在的确你也得手了，可是它还不能为你所用，对吗？”

        “乔茵！”季深干脆装傻充愣，“我没有拿走你的红翡，你也不要在这胡思乱想了，你先回家冷静冷静，不要老是钻这个牛角尖，时间久了就走不出来了。”

        “那我也愿意！”乔茵是真的被刺激到了，说话的音调也比之前尖利了许多。

        “行行行，我也不跟你辩驳，你先回家，好吧？”季深走在外围，生怕乔茵一激动乱跑，被马路上的车子撞到。

        乔茵沉默了一阵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也好好想想，把红翡还给我。”

        “好，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找到。”

        什么时候了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乔茵撇撇嘴，沿着梧桐树街道踽踽而行，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

        再度说起这句话，忽然感觉像是经过了沧海桑田。

        乔茵吃了一些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发呆。她有病吗？其实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就这么赤果果地被人揭穿，还是第一次。

        然而这一次还是如此。

        本心告诉她，是真的，时间越久，她对于司陆的感情就越来越深刻。

        很爱他。

        像是某种情愫在空中燃起，自始至终存在着，不可能会发生任何改变。

        要是司陆真的不存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司陆真的不存在，那她也就没有未来了。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又如何才能去接受另外的人？

        乔茵，你已经嫁不了人了。

        都说时间会使伤口愈合，但是她怎么感觉，关于司陆的事情就像是一瓶酒，随着时间过去只会更加浓烈更加香醇？

        哪怕有一天她忘记了他的模样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关于他的事情，她也会记得那种感觉，记得自己在等一个人。

        用一生去等一个人，哪怕……根本就等不到。

        乔茵不敢再想了。

        她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啊，简直是进退两难。

        晚上睡不着，她又去望着夜空。

        下弦月，几颗星星在月亮旁边眨啊眨的。乔茵从心底产生了一股子失望。

        在等待一个无星之夜，等待着某一天还能见到他，只是……她不知道究竟还能否等到那一天。

        她还在等。

        第二天季深没有来上学。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一连一个星期。

        乔茵起初不敢联系季深，觉得厌恶，但时间久了又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偏偏还都是自己造成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季深还没有来，到底去做什么了？

        她问了班主任，得到的消息却是季深请假了，至于什么原因，请假条上是病假，但乔茵不以为然。

        又过了两天，她实在是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拨打了季深的手机号码。

        无人接听。

        发短信也得不到回复。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乔茵真的慌了神，在一次放学决定去季深家里看看，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的记忆却是非常模糊，只能依靠着打听磕磕绊绊地去往季深家中，还不确保能够准确到达。她走了很久很久，忽然发现周围都是同样的破旧楼层，一眼看过去全都一模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迷路了。

        乔茵拉住一个老大娘问路，可是老大娘说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租房子，居住的时间并不长，谁也不认识谁。

        就在乔茵束手无策，在大街上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之时，忽然一个脏兮兮的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衣服好像几天都没有洗了。

        他仿佛是走了很久很久，像个小乞丐。

        但脸颊的轮廓还是如此，乔茵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季深。

        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你……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季深裂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是不是担心了？见我很久都没有去学校，所以来家里找我？”

        “我……”乔茵揪着衣带，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我迷路了，没有找到你家在哪里，不好意思。”

        “没关系。”季深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红色泪滴状翡翠，阳光照在翡翠之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泽，映红了他黑乎乎的脸蛋。

        红翡和男孩，显得那么不相称。

        乔茵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红翡！”

        “我找到了……你的红翡。”季深微微笑着，在看到她表情的一刹那，顿觉所有的牺牲都值得了。

        哪怕任务失败，哪怕以后受到报复，哪怕灵魂被魔鬼糟蹋。

        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