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红翡再一次交付到了她的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乔茵整个人都理智起来。

        这是七岁那年就跟随她的红翡，是失而复得之后的宝物。

        她迫不及待地戴上，水滴的形状在脖颈之处点缀着，显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

        乔茵笑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了。

        可爱的小虎牙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此时此刻摩挲着手中的红翡，才是感觉到了安全感。

        仿佛是一个在大漠之中游荡了太久的人，总算是找到了一所房子。

        心有了栖息之地。

        她向来简单，喜怒都形于色，此时此刻说话的语调都欢快了许多：“季深，谢谢你啊！”

        无论如何红翡回来了，无论季深曾经做过多么不堪的事情，曾经对她抱有多么不堪的想法，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是戴了一阵子，又是两个人结伴在街上行走，乔茵迫不及待地问了句：“你在吗？”

        “我在啊。”季深下意识地回答之后，才意识到乔茵说的是司陆。

        没有回答。

        乔茵的心底泛起一阵失落。

        又走了一会儿，她的眼风从旁边的季深身上掠过，此刻的他说不上衣衫褴褛，却也是没有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于是发问：“季深，这段时间你都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一直都不来上课？”

        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感觉像是亏欠了他什么。

        季深就是要加重这种亏欠，不然他连一丝半点的存在感都没有了，他干咳一声，故意说：“我到处去帮你寻找红翡的下落，找遍了周围的城市，总算是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乔茵刨根问底。

        “嗯……在一座桥下。”季深撒气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说来也巧，我碰见了一个江湖术士，把我要找红翡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为我指了一条路，本来我没有抱希望的，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季深瘦了一圈，也晒黑了，乔茵虽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愧疚。

        她心知红翡就在季深那里，至于他为何要编造谎话，大约是为了不让两个人的关系破灭掉吧，乔茵不傻，她知道季深很在意她，这种在意远远超出了朋友之间的情谊。

        但她也承受不住。

        季深和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转念一想，司陆更不是啊，为什么自己对于司陆存有那么浓郁的执念呢？

        说不清。

        乔茵愣愣地看着季深，直到把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突然间冒出来一句：“其实，你说实话的话，我可能会更容易接受。”

        当初就是欣赏季深的坦诚，现在的他，让乔茵感觉特别陌生。

        一个高中生，每天都用一层一层地谎言包裹着自己，不觉得活着太累了么？

        季深脸颊的轮廓绷紧了，片刻之后才放松下来：“你在说什么啊？”

        乔茵知道他自尊心强，能把红翡还回来已经不错了，让他说出真相是难上加难，但乔茵还是打算试一试：“季深，你一个星期都没有上课，真的是为我寻找红翡去了么？如果你家里出现了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是你的朋友，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这话你也说过不是？”

        “没有……”季深勉强笑了起来，试图掩盖自己悲惨的遭遇。

        乔茵不紧不慢，把他的心防击破：“你说过的呀，你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你看我不也是，把自己困惑的不明白的都告诉你，可能以前心理上不太正常，总希望在你这里获得一个答案，没有想到其实你也是能力有限，能够倾听我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能你觉得我是女生，不愿意让我替你分担忧伤，但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娇弱，真的，有什么你告诉我就好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茵茵……”季深坐在路边，眼里泛起了泪花。

        还是第一次从季深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忽然之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她也坐在季深边上，静静地等待着季深讲出他的故事。

        原来，他母亲其实没有正当工作，表面上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娘，实际上却是别人的情妇。现在那人家里出了事情，挥了挥手就将季深母亲打发走了，结果季深母亲不愿意，非要跟那人闹。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不仅没有得到一分钱，家里的东西也被原配找人给砸了。

        就这样了。

        提到这些事情，季深眼中还是有着深深的鄙夷：“我看不起她。从小到大她都好吃懒做，之前被爸爸惯得够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大概也是她应该要走的路。人各有命，她也是自找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妈妈……”乔茵从小在和谐家庭里面长大，自然是不知道外面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如果不是从季深口中亲耳听到，她大概还会以为这些只是书里面才有的故事。

        但她能怎样，还不是劝季深不要把母子关系弄得那么僵，毕竟他们两个才是最亲近的人，即使在最艰难的境遇也应该相依为命才对。

        季深却是不以为然：“母亲？你真应该看看，从小到大她到底有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责！小时候我是奶奶带大的，什么都吃不上的时候她在外面跟别人厮混！好像忘记了我父亲前两年才去世。一直到我奶奶生病也去世了，我开始跟着她生活，她甚至连三餐都不管！我就问她啊，妈妈你怎么那么忙？她说她在挣钱，哼，鬼知道她在用什么挣钱！”

        那个年纪，大概乔茵还在享受着父母的照料吧。

        季深却已经学着自己做饭，学着自己去度过没有母亲照顾的日子。

        乔茵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