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但就是觉得现在的季深和从前不一样了，很不一样。

        他的瞳仁里褪去了往日的青涩，有的是难得一见的深沉凌厉，仿佛看他一眼所有的心思就会暴露无遗。

        乔茵有些慌乱，迅速地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季深的目光倒是像粘在了乔茵身上似的，看一眼就无法挪开：“茵茵，你说自己一直都很忙，难道是忙着吃饭睡觉？”

        如此咄咄逼人。

        乔茵抿着唇，等了一会儿才说：“季深，你就算对我不满意，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弄得好像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似的。

        季深围着乔茵缓慢地转了一圈，这让乔茵感觉无所遁形。

        他的双手负在身后，语速极其缓慢：“茵茵，你并不相信我。”

        是相信的，至少从前相信过，但是如今……所有的信任都被季深糟蹋干净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浅瞅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季同学，好久不见。”

        季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是现在才发现了她的存在似的，恍然大悟一般：“哟，苏老师，是我眼拙，竟然没有发现您就在这里。”

        他伸出手来，十分彬彬有礼。

        苏浅却是巧妙地避开了：“季同学，怎么，乔茵得罪你了？”

        “那当然没有。”

        得罪我的……是你啊。

        季深的手臂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后收在身后：“不知道苏老师跟茵茵说了什么话，竟然让她跟我这么生疏，要知道，我们两个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特别强调了“无话不谈”四个字。

        苏浅磨了磨牙，对于这个学生真是无话可说，不过还好，她并不是任人激怒的小女孩，自然而然地应对道：“我有很长时间不在班里，所以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究竟如何，起码之前你们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还有，季同学，有什么话不要遮遮掩掩，直说就好。”

        “我跟你能有什么话？”季深白了苏浅一眼，转而再度看向乔茵，似乎是想要单独跟她说些什么。

        乔茵当即拉着季深到了一边，低声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对着苏老师。我前段时间落下的功课很多，所以苏老师在给我补课。”

        “语文课有什么好补的？”季深阴阳怪调地说。

        这一句话彻底地激怒了乔茵。

        从见到季深的时刻起，就感觉到他不一样了，曾经的季深虽然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学生，但起码说话的时候还是懂得分寸的，不像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一张口全都是刺。

        乔茵一跺脚，顿时什么都不顾了：“季深，本来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人，我才跟你结交，当初我是很欣赏你，那是因为你不屈服于你的生活，你很正直。但是现在呢？你变了，你说话都充满着讽刺的意味，苏老师并没有得罪你什么，如果说她真的做了什么让你看不过去的事情，那恐怕就是妨碍了你所谓的任务吧。我不知道你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了什么东西，但我希望你能够回头，不要再去做了。”

        “我已经回头了！”既然乔茵已经把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季深也就不管不顾了，“我回头了，乔茵！我把红翡还给了你，我希望从此以后你能够快快乐乐的，你能够和我保持联系，哪怕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后！这些我都想过了，但是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我是在阴霾之中成长起来的，我也想去触摸阳光，我还记得最初认识你的时候，那么好的姑娘，身上充满了耀眼的光芒，但是现在呢！她还在，但是她想要跟我撇清关系，她说让我回头？我试过了，然后呢！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回不了头了。

        从最初到现在，季深就知道，早就回不了头了。

        所谓的金盆洗手不过是一个谎言，从他选择了这条路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掌握在恶魔的手中了。

        他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乔茵，在这之前你是我最大的希望，但是现在……你被她迷惑了，司陆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现在的季深就像是一条咬人的疯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啪！”

        乔茵一巴掌打过去，正正地打在了季深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乔茵再也忍受不住了：“给我洗脑的是你吧！如果司陆是不存在的，那你是在做什么！你抢走红翡，又陷害给苏老师，你还打伤了苏老师。我记得喝醉酒的那一天，是你把红翡放在了我的眼角对吧？你想要做什么？到头来你告诉我说司陆是不存在的，又是想要得到什么？季深，从来没有谁是谁生命中的阳光，希望都是自己赋予的，并不是别人给你的。你要明白。”

        说完这些话，乔茵觉得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司陆对于自己不也是这样么？她把司陆当成生命中的希望，到头来居然这么说季深。

        真是不知道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我不明白！”

        季深整个人位于崩溃的边缘，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抬头之间，眼眶红红的，血丝分外明显。

        “我走了。”

        乔茵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季深抬眸瞧着这个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伸出手来想要去触摸到她，却是发现乔茵变得陌生了，她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的小姑娘了。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变得坚韧了。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激动得说话，走了没两步双腿发软，很想靠在苏老师身上。

        等再过了一段距离，苏浅才开了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那只魔的使徒，一直在寻找办法解开封印，把那只魔释放出来，至于他有没有想到办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乔茵默然不语。

        直到从一个小花园穿过，乔茵很小声地说：“苏老师，你说季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