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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非彼人也
小说名称:《梦啼婆罗岸》 作者:石虱子3 字数:2368 更新时间:2017-03-23 13:49:43
     山泠鹤唳,草木凄凄,徘徊将何见,优思独伤心。

        辛巳独自来到公孙老宅,走进那花园中,这园子也曾是她日日夜穿行的所在,园子虽古旧,但寸寸芳草都带着她儿时的记忆,辛巳望着茏郁的银杏树、鬼斧神工的山石、长亭上的紫藤花,一切都没变,好像还是十二年前的样子。

        从前,她就是在这园中陪公子玩耍,公子唤她作姐姐,还会偷偷留好吃的东西给她,而今,公子已然长大,物是人非。

        她常年黑夜出没,如鬼魅一般,哪里还有一分人样。隐于一切,不为人知,师父当年交代她的话,她真的做到了。

        北定繁华,市民各司其职,公孙濳不过休息了两日,就开始寻找工匠、购买材料,着人修葺房屋,日日监工。

        公孙老宅历经风雨,饱受风霜,虽然几经修葺,但有好几处房檐屋舍已经破败不堪,公孙濳受父命来监管老宅修葺一事,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这日,他找了匠人,约定日期,给付定金之后,往那外城的西市过了,见那西市之中云来酒楼之上,有太学的学子在那里谈论治世为官之道,便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政者正也,子帅一正,孰敢不正。心正则公,公则不为私利所惑,正则不为邪所媚。有正心在,则权色难侵。”

        “古往今来,都教导为官者‘不患无位而患德之不修’,‘不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可若无尊位,只讲修德,人微言轻,何以施展抱负?”

        公孙濳往那酒楼之上望了望,不觉冷然一笑,举步离开。

        “公子留步!”有人唤公孙濳。

        公孙濳回头过来,只见一个长须老者与一年轻士子在他身后,老者长须布衣,却有一派正义之气,他问道:“看你装扮也是个读书之人,楼上所说有何不妥?你为何不耻楼上所言?”

        公孙濳不知老者为何人,但揖礼颔首,说道:“在下非是不耻,而是笑他们忘记了读书人的本心。”

        “哦?那你觉得什么是读书人的本心?”老者问道。

        “晚辈不才,自幼受教,读书乃是为了识事知礼、格物致知。君子者为民者司其局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读书人若能科举为官,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他们不知民生多艰,不在官位,已谋权位,故笑之。”公孙濳答。

        “你觉得为官应该为世为民?”青年士子问道。

        公孙濳颔首。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开太平之世为生民立命呢?”老者再问。

        公孙濳笑道:“晚辈非官,不敢言具体行政施策,但自幼饱读诗书,早有先贤说过,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欲得道,则应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不违农时,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老者颔首捻须,笑道:“为官者先为读书人,实在不该忘了读书的本心。老生今日受教了。”

        “晚辈不才,不过妄言几句。”公孙濳说道:“因家中有事,暂且告辞。”

        “告辞!”

        二人告别,公孙濳自西往东,穿过西市,往东阪桥上过了,回到老宅。

        西市这边,老者与年轻士子绕河而行,士子对老者耳语道:“打听清楚了,他叫公孙濳。”

        “公孙濳”老者琢磨着这个名字,说道:“公孙,可是东阪桥头公孙一脉的后人?”

        “不错,他也是汭南郡三年前院试的案首。”年轻士子说道。

        “原来是名门之后,怪不得有如此才学心胸!看他此次秋闱能否中举了!”老者笑道。

        公孙濳不知自己一番言论已经引来别人的关注,他还是日日监工,听着长顺说起祖宅的建制,看那些古朴素雅的雕栏花纹,惊叹先祖的智慧,也为自己身为公孙一脉而心存自豪。

        他在北定一待就是半个多月,这日终于听到姑母公孙姳一家回到北定,喜不胜收。公孙姳是公孙巽的亲姐,早年嫁给骠骑将军赵炜,生有一儿一女,常驻西北,在公孙濳两岁前曾经奉命调回过北定,后来又回了西北,如今两家已经十多年未见。

        骠骑将军府已经收拾妥当,公孙姳刚刚进府就着下人相邀公孙濳,公孙濳一听到信,就和长顺一道往将军府去了。

        厅堂,有一圆脸和善的妇人和一个腰圆背厚、面阔四方的中年武人,正是赵炜将军和他的夫人公孙姳,公孙姳得见公孙濳,自是喜极而泣,她去了西北数十年,今日终于得见亲人,与长顺细细聊了往年旧事。

        “姑母,怎么不见表哥表姐?”公孙濳问道。

        “你那哥哥留在军中操练,不得回京,虹珄迟了两日,后天能回到了。”公孙姳拉着公孙濳的手说道:“听说你在主持老宅的修葺,不知怎样了?我还想回园子看看呐。”

        “园子被顺伯他们保养得极好,修的是外间的房子院墙,姑母随时可以回去。”公孙濳答。

        “那就好,等你虹珄表姐回来了,我一定带上她一起去园子走走。”公孙姳说道。

        一家人聊了许久,方才道别,约定三日后在回老宅逛园子。公孙濳对三日后的约定格外上心,因他心中怀了私念,想要探知姑母家的虹珄表姐是否就是自己的梦里人。

        三日后,公孙濳正在前院练习功夫,他出剑迅猛,飘飘洒洒,一剑练完,下人来报,姑太太回府,往那园子去了。公孙濳赶忙行过那穿堂游览,去往园子,他步履匆匆,竟然有些恍惚,园中的花花草草也变得朦胧起来。

        到了园中,只见那清心亭下,他的姑母公孙姳带着仆从坐于其间,亭外,一个身着鹅黄纱衣的妙龄女子正在观赏木香青芷。

        公孙濳竟然生出紧张之感,不敢往前。

        “濳儿,过来。”公孙姳喊道:“姑母实在是想念这园子,就自己过来了。”

        公孙濳方才回过神,往清心亭走去。

        “姑母!”公孙濳喊道。

        公孙姳笑着拉着公孙濳的手,对那亭外的女子喊道:“虹珄,快来见过你大表弟。”

        赵虹珄采了一把花草,回过头来,打量公孙濳,喊道:“表弟!”她与公孙姳生得相似,圆脸可亲,粉面含春,丹唇先笑,顾盼神飞。实在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公孙濳却没有叫这满面桃花似的美人儿夺了魂魄,心底竟然还生出一丝失望之色,他面上不显,客气颔首:“见过表姐!”

        原来他一腔希翼在看到赵虹珄那一刻就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凉透到心,只因赵虹珄并非他那梦中人,赵虹珄脸型圆润,面目可亲,与那梦中人无一相似之处。

        ‘如果不是表姐,那个女子又是谁呢?’公孙濳怅然想到,如果只是一场梦,那为何梦中的景象与这老宅的园子又会一模一样?

        公孙濳陪着姑母表姐在清心亭闲坐,听他姑母讲述她幼时与公孙巽的趣事,但公孙濳却早已被自己梦搅乱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