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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迁往汭南
小说名称:《梦啼婆罗岸》 作者:石虱子3 字数:2509 更新时间:2017-03-05 12:24:54
     月至中天,清风徐来,天空地静。公孙濳早已入了梦乡,憩在外间的丫鬟春英也已经沉睡。银杏树下,莹白的月光将斑驳的辉影洒落在黑衣女童的身上,那是辛巳别了师父自城西林中归来,她往那园中过了,瞧见公孙濳居憩的那间厢庑似有窗牖没有扃紧,她轻轻到那窗牖前,欲将其扣上。刚一抬手,就摸到了一方用手帕,帕中还藏着的东西,辛巳打开手帕,只见二三块糕点,糕点精巧,正是白日间公孙濳吃过的三花果脯。辛巳抿嘴一笑,将那糕点收了,因那糕点已经摆放一日,有些松软了,手起之间,漏了些碎屑于那窗台上。辛巳将手帕细细叠了放回原处,再将窗牖扃上。一个闪身,来去无影,消失在这无边的夜色中。

        第二日,晨光微熹、鸟鸣脆吟,早已收拾妥当的春英留意着里面公孙濳的动静,稍一听见里间响动,立刻进了去,帮着公孙濳穿上衣衫鞋袜,又执漱盂汗巾,就了水轻轻地给他擦了脸。

        “多谢英姨”公孙濳奶声奶气地说道,因春英是公孙夫人的陪嫁,公孙濳唤她一声英姨。

        春英笑他一个小人儿,却识礼知仪,不似四岁孩童,故也客气说道:“公子不用客气”,然后将一应物什放置一旁,说道:“公子该去前厅用早饭了。”

        她话未说尽,公孙濳却转过身,行到那窗牖前,使力推开,窗牖一开,扑腾腾地飞开一群鸟儿,又有一只棕毛松鼠一闪而过,春英叫这动静惊着,说道:“这台上怎的许多鸟兽?公子不去用饭,开这窗牖做甚?”

        公孙濳不答,他径自取回一方手帕,帕巾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搁在那里,公孙濳用他那细细的小手打开手帕,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他浅浅地抿了嘴角。春英好奇地探过身去看,她去的迟了,并未见到那手帕原是齐整折起来的,只见到里头空无一物的样子。

        ‘原是公子偷偷藏了食物喂那园中鸟兽,怪不得刚才有那一遭’,春英想到此处会心一笑,姑爷、小姐二人和善,府里园子草木良多,倒是聚了不少动物,公子这般爱惜动物,也是随了他双亲的性子,于是春英也不说破,待收拾完毕,拉着公孙濳去了前厅。

        虽说那日公孙巽与齐氏说了要离开北定城,去那汭南郡,但待他辞掉太学夫子的职位,将家事打点清楚,再清点人手,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了了,前前后后统共忙了三月有余。

        北风渐起,夏去秋来,那是一个秋日的清晨,公孙巽带着夫人、孩子,还有零星几个仆从,辎、軿、辒、轩一行车队,往南出了城,那驿道上还留着旦晓的白霜,马儿自那霜上过,留下一串长长的蹄印。空中几行大雁也往南飞,都说雁字有信,这南去的雁儿明年春天又会回来,可这远去的一家人却不知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春英于一个月前嫁了公孙巽的仆从长顺,长顺留在北定看守老宅,春英自然也留了下来。春香与春英自幼长大,又一同从蓊城到了北定,这一回还是头次分别,她此刻正恹恹地靠在軿壁上,丫头贞官却兴奋得紧,叨叨着:“听说汭南气候温暖,比京城要暖怡得多。”

        “那里虽不繁华但是花草香果多不胜数,确实是个物产富饶之地。”公孙夫人靠在车内假寐,淡淡说道。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谈,坐在后方的公孙濳,却缓缓移到窗边,揭了帷裳,向外看去。

        春香留意到公孙濳的动作,问道:“公子可是舍不得北定?这还是公子第一次出远门呢。”

        “不是”公孙濳低声回答。

        “那公子你看什么呢?”春香倒不好奇这小人儿在想什么,不过是旅途无聊,淡淡说话。

        公孙濳没有回答,摇了摇头,依然向外探看,似在找寻什么,可那道旁不过是茅草丛树、树叶凋零,不过是些孤零零得枝丫。

        公孙夫人倒不过问只是说道:“仔细风,别着凉了。”

        春香听言,拿着一件斗篷为公孙濳盖上。

        旅途漫漫,兜兜转转了两个多月,北定城已经入了冬,公孙府一行人才进入汭南郡的地界,他们是自北向南走,越走天气越暖,倒不会受冻,但是行程拖延,是缘于公孙濳在路上病了一回,一行人不得不走走停停,耽误了许多日子。

        汭南郡的浍集书院位于浍集山脚下,距离汭南城不过二三里,是一处闹中取静之所,书院内遍植花草树木,奇香遍野,屋宇简单,层高檐峭,原是为了泄水方便,房楹掩映在那佳木只见,十足的人间仙境。

        公孙巽早前托苏中秦找户院子,苏中秦就在书院后方找了此处,虽然房舍简单,但处处透着闲适的味道。这时,苏中秦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五岁的苏叔仪正在这院中为公孙家介绍。

        公孙濳与苏叔仪年纪相当,再加上苏叔仪性格活泼,二人不消片刻就玩得熟了,他时常于书院玩耍,对此地甚是熟悉,于是带着公孙濳在院中转悠,院中有一片空地,秃兀兀地,二人随意戏耍,规划着种些什么。

        苏叔仪是苏中秦的幼子,他上面有二哥二姐,最是顽劣,此刻他呼道:“这里可以种几颗桃树,到了秋天可以吃桃子。”

        公孙濳却说:“应该要栽一片竹子。”

        苏中秦原是公孙巽的同窗,二人一同中榜,苏中秦却无心官场,只想做个先生,因他家底丰厚,是这汭南城中的富户,于是开了这浍集书院,做了山长,他为人以诗书为嗜,最喜竹子,听到公孙濳之语,于是问道:“为什么要载竹子呢?”

        “因为爹爹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公孙濳摇头晃脑地答道。

        苏中秦叹道:“不愧是诗书传家,公孙兄的孩子将来在文墨上必有大为。”

        公孙巽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很是开心,口中却道:“黄口小儿,不过戏言,我等切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待公孙家将事物安定,休整齐了。苏秦特地为公孙巽举办了洗尘接风宴,南境之地,瓜果丰厚,各色糕点也与众不同,公孙濳头一回遇到同龄人,他和苏叔仪二人畅吃了一番。待饭饱之后,端上美酒好茶,斟酌慢饮,因苏秦、公孙巽二人多年未见,此番相聚有说不完的话,兴渐浓起,论及当年求学之事,越添豪情。公孙夫人只得带上公孙濳先回了住处。

        月儿已经升起,高悬空中,春香、贞官已经将物什归拢,铺好了床,公孙濳却不肯睡,而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公子不累吗?为何不睡?”春香问道。

        “香姨,我想英姨,也想北定的月亮了。”公孙濳认真的回答。

        “噗嗤”春香听了公孙濳的话忍不住笑了,说道:“公子,汭南的月亮跟北定的月亮是同一个?”

        “同一个?”听了春香的话,公孙濳疑问:“为何北定的月亮要圆一些?”

        “公子,这天下只有一个月亮,月有阴晴圆缺。等过一阵子到了十五,你再看着月亮,它肯定跟北定城的一样了。”春香细心的回答公孙濳的问题。

        “是吗?原来只有一个月亮。”公孙濳听了春香的答话喃喃道。然后拿着一块糕点用手帕包住,放在窗外。

        深夜,公孙巽喝多了,住在苏中秦处,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