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餐，正是一点三十分。
马平章终于摆脱艳秋红，连忙回家。刚走不远，便听得行人传说，保胜四边城门都加了岗，对出城的人盘查甚紧，对去解放区的人盘查更紧。动辄拘捕，没有特别通行证休想通过。
马平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凭直觉，猜测与轰炸日期提前有关。这才留心身后，见已有了尾巴，他暗暗责备自己不够警觉，竞没有发现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马平章突然怀疑起艳秋红？马平章估计艳秋红还没有走远，便跳上一辆黄包车返身去追。
不多时果然发现艳秋红迎面慢慢走来。见了他竞象不认识似的。马平章注意一看，见艳秋红身后也有跟踪的人。
马平章一时如坠入五里雾中，不明白特务们何以要跟踪艳秋红，是因为和自己相识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被敌特注意的人物？还是她就是红旗特务，故意引诱他人上当？
马平章见艳秋红的神态，似乎已发觉了她身后的尾巴。马平章就象与她不相识似的，交臂而过。
马平章赶回家中。
许莉英不在，只见她在约定处留下一暗语字条，告诉他，已去教堂，两点才能回来。
马平章忙打电话给贾慧兰。贾慧兰也不主动提起轰炸日期改变是否的事。
马平章知道这里安装窃听器，不敢主动询问，只说他三点去见贾慧兰。
马平章放下电话，默坐着考虑该去找谁核实情报。
没有联络员。马平章不敢去联络站。
马平章不知火尖枪是否已恢复自由，是否能搞到情报。即便他已恢复自由，马平章也不能去找他，因为纪律不准他们直接接头。何况他还不知火尖枪究竞是谁？
马平章想去找梁福寿，显然不行，一是因叶振环被总部秘密逮捕的事而他受到了处分。也许像他这样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过问这种级别机密，二是向他打听，无疑会引起他的怀疑。
马平章又考虑到其他几个对象，都觉得更无把握。
马平章只希望寄托在许莉英身上。
下午两点。许莉英回来了。
一进屋，许莉英便急不可待地告诉马平章道；‘‘轰炸日期提前到9月9日，即明日。阳远有亲口告诉她的，还要她转告马平章，装成无意之中信口说出。要我仔细察看你马平章的神色，注意你马平章上不上楼，关不关门干什么，或者与其他什么人接触。’’
马平章这才猛然省悟。9月25日那个日期是敌人有意制造的假情报，目的是搞地下党地下人员一个措手不及。
马平章和好些人都失算了。
马平章听罢，异常恼怒和悔恨，深恨敌特的狡诈。然而他必须尽力克制着。他害怕敌特再耍花招，决定再核对一次。
于是，马平章又和贾慧兰通话，道；‘‘许莉英无意之中透露轰炸日期提前了，收复徐水的军事行动是否提前？要不要我去帮着出主意。’’
贾慧兰道；‘‘你马上来我家，告诉你，大轰炸日期就是明天，刚刚发来电文，上锋要国军94军和国军16军趁机重新打通保北线’’
马平章放下话筒，恨得真想臭骂阳远有，欧阳一顿。
马平章完全洞察了阳远有这个时候透露准确日期的动机；离明天只有十几个小时，不动用电台，万难及时把情报送往总部首长手中。阳远有这样做迫使六臂那咤，火尖枪动用电台。而特务们已在重点怀疑对象身边安装了窃听器，收报机。电台一开机，就会立刻被破获。如果不动用电台，便只好派人出城，这更是自投罗网，没特别通行证，根本出不了保胜蒋管区。
马平章无法使用电台，也不能让联络站的人出城送死。
然而情报必须送出去。这涉及到十万石家庄市民的生命和中央的安危，前面就是刀山，他也要上。就是火海，他也要跳。
马平章决定亲自出城将情报送到朱玉民手里。以接金秀为借口，拉上贾慧兰做虎皮。
马平章和满眼是泪的许莉英匆匆告别之后，便毅然走了。
十三
马平章赶到贾慧兰家时，正是下午三点正。
贾慧兰正和几位官太太在牌桌上杀得难解难分、、、、、、
贾慧兰向来在牌桌上是输家。她把这种方式作为笼络部属的一种手段，有时故意一输就是上百块光洋。这就是感情投资。
贾慧兰一见马平章到来，她不顾他的暗示，只想在女友们面前展示一下她这个多才英俊的男友。硬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给她看牌。
这些官太太们又不是一天二天在情场上混的人，早就看出了贾慧兰的心思，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
贾慧兰倒很大方，连笑带骂地回击她们，根本不像未嫁女子。
正在兴趣头上，许莉英也赶来了。
许莉英的到来，明是来监视马平章，实则是依恋难舍。她已猜测到马平章会冒一番风险。因此眉宇间忧愁时现。
官太太们以为许莉英的忧愁是因情场失利的缘故。这才止住了对贾慧兰的取笑。
好不容易等到一局终了。贾慧兰叫许莉英替代了她。
贾慧兰和马平章钻进书房，问道；‘‘你频使眼色，有什么急事？’’
马平章道；‘‘该去接金秀的信使了呀！’’
贾慧兰道；‘‘哦，你看，我差点忘了。派谁去呢？’’
马平章道；‘‘我和你去吧。我们很难在一起散步谈心。’’
贾慧兰道；‘‘去哪种危险去处谈心散步？’’
马平章道；‘‘怎么？不值得。’’
贾慧兰道；‘‘谁说不值得？我只是为你的数不尽的怪念头而感到惊异。’’
马平章道；‘‘你不是要向樊沪海复仇吗？找人去邮局打电话给他，把明天的轰炸告诉他。同时告诉他，我出城去了，让他派宪兵化装跟着。以后有机会时叫他有口难辨。’’
贾慧兰点头称妙，立刻叫人执行。
贾慧兰带着马平章向牌友告辞，说有点公事儿。
官太太们都以为这对年轻人要出去谈情说爱，想开两句玩笑，却因许莉英在场，只好意味深长地笑笑而已。
许莉英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但不会揭穿。、、、、、、
贾慧兰俨然把马平章视为自己的恋人，毫不理会许莉英会不会发火。
许莉英也豁达地笑笑、、、、、、
贾慧兰正处在恋爱之中的人，说干就干。她立即与马平章驱车出城。
车子驶出贾府不久，便见后面一辆小吉普车紧紧跟着。
前面的车子快，后面的车也快。前面的车慢，它也慢。前面的车停，它也跟着停。
贾慧兰见是南京政府中央军16军的车，心头火起，冷笑道；‘‘聂胖子太不给人面子了，竟搞到我的头上来了！’’
贾慧兰对司机刘林道；‘‘刘林，开快点，躲它干吗？它敢把你吃了！’’
小吉普‘‘呜’’地一声，高速飞奔起来。
小吉普车来到南门，贾慧兰叫停了车，打开车窗把负责南门守卫的国军94军的一个连长叫到车边命令道；‘‘后面那辆小吉普来时，多挑点刺，他敢动手就狠狠教训他一顿，出了事有我兜着。’’
车子在田野上又奔驰了半个钟头，便到了接触解放区哨所的三不管地区。
马平章推窗一看，不见金秀派来的信使的影子，心不由得一阵阵下沉。
哨位上除了陆军士兵，还有两名负责监督的宪兵。平日对来往行人盘查很严。今天中午他们接到了‘‘严禁无特殊证件者进入对方的解放区’’的命令。盘查得更严了。凡是被认为有此嫌疑者，都被扣押在路边的屋子里审讯。审讯无结果的就用汽车押往宪兵团。
马平章看看可望而不可即的解放区，心急如火，皱着眉问贾慧兰道；‘‘信使没来，有可能被军统劫持了，你说说该怎么办？’’
贾慧兰以没有把握的口气答道；‘‘再等等吧，也许会来的，军统还不敢太放肆。’’
马平章道；‘‘守株待兔，恐非良策。’’
贾慧兰道；‘‘另派个人去？谁能知道金秀他们现在在何处？’’
马平章道；‘‘金秀倒是把她的几个藏身之地告诉了我，不过事关重大，别人去叫人放心不下。’’
贾慧兰道；‘‘你想亲自去？我不准你冒这个险。’’
马平章道；‘‘我是民办报纸的记者，有合法身份。’’
贾慧兰道；‘‘不行，你总得为我考虑一下，你这一去，他们说你通匪，你有百口难辨？我又如何能为你洗刷清楚？’’
马平章道；‘‘你和我一起去。要是叶建新被叶振环和樊沪海劫走，可就糟透了。另外，国军16军的谍报队队长聂胖子也派人去寻找叶建新去了’’
贾慧兰沉默不语。
马平章心如油煎，道；‘‘和你一起去，谣言自消了，我保证和你寸步不离，不多说一句话，除非你允许。’’
贾慧兰道；‘‘不是谣言自消，而是谣言日器，特别是明日就要大轰炸的消息为你我所知，他们会连我也一起怀疑，并利用这个整我爸爸。’’
马平章道；‘‘害怕了？那就任人宰割吧！倒霉的肯定不会只是我一个。’’
贾慧兰的口气软了许多，道；‘‘派个人去吧！为什么你我要亲履陷地呢？万一对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岂不坏事了？’’
马平章道；‘‘派人去就不惹人怀疑？派那种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不如不派。只要将叶建新抢到手里，他那张名单自会给我们洗刷罪名。’’
不远之处就是对方领导的解放区。
远远望去，但见林烟漠漠，碧绿如染，平静安谧。偶尔一两声鸡啼。显露出生气。万绿丛中又有一点半点鲜红，反射着骄阳的光波，更加耀眼夺目。
马平章带着贾慧兰等人来到这里。贾慧兰只觉得这块国土神秘缥缈，莫测高深，似乎全是和平居民，又似乎藏有雄师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