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堪回首。
“江姐，有什么事儿？”
“唐龙啊，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把C区322的资料拿过来一下，我整理一遍。”
“好。”
我回国以后开了间咨询所，唐龙算的上是我的得力助手了。我差不多可以悠闲的做幕后‘黑手’了。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我还在亲临战场，譬如裴雨。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资料拿过来了？”
“不是，江姐。因为裁了员以后大家都没有好好聚一聚，所以我和麦菊商量着出去玩玩。不知道江姐……”
“嗯，这个点子好。行，这件事你就去张罗吧。”
“真的吗？看最近江姐情绪也比较低落，一起玩一下也可以换换心情。”
“呵呵……有心了。你先去帮我把资料拿过来吧。”
“唐龙，”
走到门口的唐龙停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咨询所才刚刚起步，人太多我也吃不消。更何况人多嘴杂，做我们这行的对患者的隐私是有保护义务的。所以……”
“我懂，江姐。我们都知道，并没有怪你。”
工作齐心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因为裁员这点小事把所里搞的人心惶惶，分兮离兮的。所以有必要说明一下。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去吧。”
辞了唐龙，裴阳刚好来接我。坐在他的车上我就抵不住疑惑问道！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都好的差不多了啊。”
“不清楚。”
开车的裴阳微微侧了头看了我一眼。
“余年回来了。”
我心一惊！是啊，余年回来了。各大报刊，新闻杂志，电视媒体都在抢这个头条。余家合法继承人从美国回来了，记者发布会都开了几天。
“嗯，的确。”
余年不知道，当年经历痛苦的绝不止他一个。好巧不巧，余叔叔买的房子就在裴家的对面，当他经历他人生最黑暗的一天时。对面裴家五岁的小妹裴雨恰好被一个人扔在家里，目睹了一切。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揣度事情的残忍与不堪，使一个旁观者都有如此大的刺激出现了心里阴影，我该想的是如何把裴雨治好。
“房间都打扫出来了，我怕裴雨不配合。所以想请你多住几天，等她情绪稳定些再……何况老太太也经常念叨你。”
“好，我知道。说起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奶奶了。嘻嘻……”
先是奶奶赖着说要做孙媳妇，后来知道我是江志国的女儿后就让我做了干孙女。说什么以后我就是螃蟹，横着走也没人敢惹我了，什么两道通吃的。也不能拒绝，就应留下来。在一年前回来，裴阳就找上门来和我说了裴雨的事，所以裴雨一直是我在跟进。本来已经七八成，这余年一回来，以前的努力又付诸东流了。
我将整个人都送到空调的当风口，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北方的夏天是热的要死，冬天是热的要命。真是搞不懂这是什么鬼天气啊！
“奶奶。”
“哼！你还知道管我叫奶奶，我还以为这把老骨头了请不动你了。”
“奶奶说的什么话，前一阵我不是有事吗？你看这一忙完，我不就巴巴的赶来看奶奶了吗？”
“少在那花言巧语的哄我，要不是裴雨的事儿叫你来，你能过来？”
“会，怎么不会。我知道奶奶心疼我，怕我工作太累了。奶奶最好了，我们先去看看裴雨吧。”
“哼！”
奶奶转了身，领了小丫头带我去见裴雨。奶奶是脸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喜形于色。但我看的出来，还是高兴起来了。
叩叩……
“小雨？”
小丫头把我带到房门口就下去了，想来也是奶奶嘱咐过的。
“裴雨，我是锦鱼姐姐啊。你开开门。”
“你走开，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见你，你们都是坏人”
裴雨在那件事之后变现出来的是暴躁和厌世，会出现幻觉。刚开始只是抵触陌生的人或事，动不动就发脾气。奶奶他们也没太在意，觉得只不过是小姑娘家使性子。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连上学都没法上了，家门都不敢出。只能请家教来家里，就这样还要磨合好一段时间。但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连正常的生活都没办法继续下去，这才觉得该找个心理医生来开导开导。起先也换了几个医生，但效果都不明显。我一回国，裴阳就把我拉了来。
“小雨，你先开门。奶奶和哥哥都在这儿呢。怎么会有坏人了？别怕。”
“雨儿，你倒是开门啊！你要急死奶奶啊，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怎么办？雨儿，你快开门，让奶奶看看你。”
奶奶杵着拐杖，急的置跺脚。还是让裴阳扶着才没什么事儿。
“奶奶，我不能开门！外面全都是坏人，他们……他们都……”
“小雨，这里没有坏人。坏人已经被哥哥赶跑了，我们就是来救你出来的。小雨，你先开开门。让奶奶看看你，奶奶她很心疼你啊。”
大概过了十分钟，门才开了一条缝。
“奶奶，哥哥。有好多坏人，你们快救我。呜呜…………”
“别怕，坏人已经被赶走了。小雨。”
先安抚她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都可以缓一缓再提。
“锦鱼姐姐……”
裴雨抬头看着我。
“他回来了，有好多坏人也会跟着一起回来。锦鱼姐姐，我好怕……”
“不会的，有哥哥和奶奶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放心，姐姐也会保护你。”
稍微平息了些下来，奶奶领着她去吃饭，不能把身子搞垮了。我想，余下来的几天肯定也不轻松，走一步算一步吧。真是造孽啊，我现在有点心寒林姨的做法了。
哧……嘭
今天才从裴阳家回来，整个人都是蔫儿的！锐的刹车声和肉体碰撞声瞬间使我混沌的神经清醒了十二分！撞人了？我忙不迭的下车查看。
“出什么事了？”
黄嫂听到声响也出来了。
“余海？你怎么会……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我的诧异不亚于在冥王星上发现的那颗心，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更加沉重无力起来。我这几天都不在家，他怎么能把握好时间在我回来的时候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江小姐，我……我想请你去看看小……”
“哎呀！余海，你别动！喂，120吗？我这里有人受伤了。嗯，车祸，地址是望桦苑709号。嗯，好请你们快一点！”
我边制止他，边打电话以此来逃避即将出现的话题。比我预期的还要快！时隔一年，仍能清晰的呈现他绝望的面容。
“江小姐，我没什么事的。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我个人的意思，小少爷他并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他，如果曾经你会同情，那你现在看到的只会是心痛和心酸。小少爷他……”
“我知道，有时间我会的。现在你才是最危险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放心。”
余海大概是被撞到腹部以下，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用手强撑着，不让自己在我面前过多的狼狈。小腿不知怎的也在一个劲儿流血。我朝黄嫂招了手，示意她让黄凌把车停去车库。晚风习得我生痛。两厢无言，静谧的空气更是让我窒息，直到救护车的到来。
我还在去病房的走廊上就听到余年冲余海吼道！
“你去找她干什么！她给的侮辱还不够吗？还要让她在侮辱一次？”
看不到余年的怒不可遏的样子，光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声线就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余海是来余家以后一直跟着，陪在余年身边的人。只有在这里余年才会真正的倾吐吧。
“哼，我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不要再去做这种蠢事了，我现在最不想见得就是她！你好好养伤，我去看叔叔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听余海说一句话，而我在闪到走廊尽头窥视后终于明白了余海的话！着真的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吗？就像打了一层黄蜡在他身上；深陷的眼眶让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睡过觉；一笼鸟窝黑白参杂更是让人不可思议。他从转角走过，一路带风浓郁的烟草味熏得我发晕。这一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愿去想，不敢去想。为什么有人揪着我的心脏，为什么我的脸会湿？错过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就像余年所说。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了，先给予了他温暖，然后又亲手将他推入深渊。这才是最残忍的吧？要么就不给，要么就全给。像我这样，给了又收回来！我真不是个人啊！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避开余年，走进病房里。
“余海。”
他打开半合上的眼睛看向我，又迅速环视四周。
“他走了，没有看到我。”
余海一脸不可思议又挫败的垂下眼皮。
“你没有看到小少爷？”
“看到了。”
“那怎么会，你怎么忍心？江锦鱼，你的心是铁打的啊？你以为小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就是个刽子手，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你知道吗？”
“他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我的询问，余海勃然大怒。愤怒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把要说的话都生生憋回了胸腔里，脸涨得通红，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的有些骇人。就在我要按铃叫医生的时候，余海平静了下来随口说的一句话让我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原来江小姐日子过得满意随心啊。”
满意随心？我在心里大笑，怎么个满意随心法儿？
“江小姐，小少爷在加州是怎么过的要我一一细数给你吗？就算给你的生活添了调味剂，如果你听完还能如日风轻的话。”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