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以后,李学坤在从政的道路上一帆风顺地一升再升,他从连队调到分场,又从分场调到总场,至1986年秋,黑龙江省佳木斯市通过省农场总局的推荐,增补李学坤为佳木斯市政协副主席,又在同一年被选为佳木斯市民革主委。由于参政议政的需要,他先后被选为黑龙江省人大代表、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常委、省民革常委、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佳木斯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政协,黑龙江省第七届委员会常委。
经过这几次调职升官后,李学坤的住房也本应该调换。可是,前两次市房管局给他调换的房子,他都推让给了别人,他说:“把房子先让给那些有困难的同志吧,我家的房子是十年前刚搬进去的,住着挺舒服,暂时不打算搬,等以后再有机会再说吧。”就这样,李学坤仍然住在文革后刚来到佳木斯友谊农场时单位发给他的那套不到五十平米的平房里,一直没有变动。
这次,市房管局的主任亲自来到李学坤的办公室与他谈论关于调房的问题,叫他不要再把本属于自己的房子让给别人了。
那天上午,李学坤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说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李学坤抬头一看原来是市房管局的主任,他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走上前去迎接,“哦?不知主任前来,有失远迎。”他先把主任让到沙发上,就拿出茶叶和茶杯,拿起沙发旁边的暖瓶,给主任泡了一杯茶。“主任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说着,就把泡好的茶盖上盖,放到主任前面的茶几上,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老李,我今天是为关于您房子的事前来的。听说您现在住的房子是还是十前刚年来到佳木斯时单位给你的那套平房,经过这么多年的年久失修,肯定是破得不成了样子。再说,现在您们家五口人,还住在四十几平米的小房,是不是有点挤呀,住不下呀?前两次您都把换房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今天,市委领导派我来,就是让我说服您同意收下市领导给安排的五室两厅150平米的大房子。这一次,您可不能再推让给别人了,否则我不好回去交差呀。”说着,就从前面的茶几上拿起李学坤刚泡好的茶,揭开盖,喝了一口。
“主任,请您回去替我谢谢市里对我的关心。我那房子现在住着还挺好,还没到透风漏雨的地步,而且冬天暖气很足,住在里面也不冷,夏天开窗户开门还有对流风,一点也不热,可谓是真正的冬暖夏凉。现在孙子还小,平时和我们老俩口睡在一起,所以五口人住着很宽松,一点也不挤。再等几年吧,等孙子再长大点,自己单独住一个屋时再调房吧。倒是我手下的老张需要调房。他上有七十岁的老父老母,下有三个未出嫁的女儿,一家七口人住在六十几平米里的房子里,都快要挤死了。我认为这次五室两厅的房子正好适合他们家居住,因此把这次调房的机会让给他吧。”
主任刚刚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听到李学坤又要把这次调房的机会让给别人,就赶快咽下嘴中的茶水,说:“老李,他可是您的下级呀,这次五室两厅是给您准备的。老张的调房是在下次,按照规定,他可不能越级呀。再说,下次调房是在五年后,这么长的时间您能等吗?”
“是呀,领导关心下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市里领导关心我一样。五年后,我孙子十三岁,该上初中了,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可是五年后,老张的三个女儿都出嫁了,那时再给他调房,恐怕也晚了吧,这次把这五室两厅给他,正合适。我决定了,就这么办。”李学坤一拍桌子主意已定,不管主任怎么劝他,他都不打算更改了。
“可是,我怎么和上级领导说呀?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主任表现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您不用为难,我现在就给市房管局打电话,自己和他们说。”说着,他就从沙发上站起,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电话,拨通了市房管局的号码,“喂,是房管局吗?我是李学坤。哦,您是王书记啊?请您告诉房管局的领导,这次分房,把我的那套房子就让给我的下属张鲲鹏书记吧,他们一家比我还需要这套房子。我的就等下次吧就那么定了。”
午后,洁白的云朵像一只只绵羊从远方飘来,喧宾夺主地遮住了太阳的笑脸,转瞬间,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明亮,一阵秋风给人们带来丝丝清凉。
在百货商店工作的孙秋华下午休息,她正准备去家俱城看看家俱,等到房子分下后再买下来。
这时,同是在百货商店工作、孙秋华的好姐妹王淑艳提着包从后边赶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秋华,下午没事,你准备去哪?”
“没事。随便走走。”孙秋华把包提到肩上,一边回答王淑艳的问题,一边向前走。
“什么没事?不是想到家俱城看看家俱吗?”
“嗯?你怎么知道?”听到王淑艳猜中了她的心事,她转过身来,不解地望着她。
王淑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又能瞒得了谁?你公公都已经政协副主席了,你们家分房是早晚的事。所以呀,你得要事先选好家俱。等钥匙下来了,你就忙着收拾房子了,就没有时间选家俱了,那会耽误你们住新家的机会了。”
“就你聪明。”说着,孙秋华转过身来,调皮地在王淑艳的鼻子上拧了一把,“可是,不知道我公公这次会不会要这个房子,前两次都把属于我们的房子都让给了别人,害得我生了好长时间的闷气。你可不知道我公公,那可是个倔老头,他那脾气要是一上来,就是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两次不要就对了,因为那时官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分的房子肯定也不大。现在都是政协副主席了,分给他的房子一定小不了吧?”两人一边聊,一边向前走。
“嗯,听说是五室两厅,150平的房子。”两人走到公共汽车站前开始等车。
“五室两厅?150平?房子这么大?”听到这,王淑艳惊讶得把她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大得快要失神,那张樱桃似的口也大张特张,她那满口洁白如玉的牙齿全都露在了外面。“行啊,你孙秋华可真有福。”
“什么有福啊?这么大的房子收拾都不好收拾,也不知道屋里摆些什么才能让这么大的房子看起来不空旷。”
这时,公共汽车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一起上了车。
天空中那几朵白云在这里驻足小憩一会后,就告别了太阳公公,继续飘向远方,追寻她那遥远的梦想。送走了这些白云客人,太阳公公继续刚才的工作。
夕阳西下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忙碌晚餐。空气中弥漫着米汤煮沸的清香油烟升腾的腥膻火焰不完全燃烧的煤味。各种气味相互碰撞渗透。
回到家里,孙秋华一边换鞋,一边对正在厨房洗菜的婆婆马志清说:“妈,今天我去家俱城了,看到一个两开门的大衣柜,红色的,可好了,上面能装衣服,下面能装被褥。我想买两个,您和我爸那屋摆一个,我和立华那屋摆一个,还有一个书架和写字台我也相中了,买了回来,维东以后写作业时就不用再和我爸在一个写字台上挤了。”换完鞋后,她就向厨房走去,准备帮婆婆的忙。
“你没事去家俱城看那些做什么?你看咱们家这点小地方能摆下那么多东西吗?再说,一个小平房,摆那么现代的家俱,配套吗?”正在切菜的马志清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儿媳怎么会突然想起要买这些东西。
“妈,我爸这不是当上政协副主席了吗?听说市里的领导要给咱们一套五室两厅的房子。所以今天我就选好了家俱,等钥匙一下来,咱就收拾房子,到时收拾完房子后就直接把选好的家俱拉过来,咱就马上搬进新家,这不就省时间了吗?”说着,孙秋华就扎起围裙,刷起炒勺来。
孙秋华的这一番话如一只小小的木棒,拔开了婆婆马志清头脑中的迷雾,使她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孙秋华是惦记上了那套五室两厅的大房子。马志清只顾在那里切菜,没有接孙秋华的话,因为她知道老伴李学坤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那套房子的,这次一定又让给了别人。
李学坤下班一回到家,孙子李维东就迎了上来,他抱住李学坤的双腿叫:“爷爷。”
李学坤换了鞋,把他的工文包放在旁边的鞋柜上,就抱起了孙子:“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呀,老师都讲什么了,给爷爷讲讲好吗?”
“好,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做为一个小学生应该遵守的守则,还教我们拼音a、o、e又教了我们数数,从一数到十。还教我们唱歌: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饭好了,爸,维东,过来吃饭吧。”
正在桌前写着材料的李学坤听到孩子们叫他吃饭,马上就放下笔,带着孙子去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刚刚拿起筷子的李学坤看见桌上有鱼,就说:“哟,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起吃鱼了?哦,是不是庆祝我孙子第一天上学啊?”说着,就先夹起一块鱼肉,把刺剔掉,放在孙子的碗里。
孙秋华先把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等咽下后,才说:“爸,我下午看好了一套家俱,等拿到钥匙,咱们就可以先交下订金,等把房子一收拾干净,咱们就找车子推回来,然后马上就可以搬家。哎,对了,爸,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钥匙呀”说完,又吃进嘴里一口饭。
李学坤听到儿媳这么说,把刚夹起的一块豆角放进自己的饭碗里,不明就理的问:“什么房子和钥匙呀?”
孙秋华还没把嘴里的饭咽下,就回答说“就是市里为您准备的五室两厅呀,难道您又让给了别人不成?”听到公公这么一问,孙秋华整整一下午停留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离开了她那张脸,一副晴转多云的表情立即接班似的飞到了她的脸上,她已经想到了搞不好这次住大房子的希望又要泡汤了。此时,孙秋华的胸腔里好像有一只手,把她那整颗心都牢牢地攥住,使她感到自己的心憋屈、压抑。
“哦,现在咱家这房子不是住着挺好的吗?干吗非要换大房子呀?”
“爸,咱家这房子并不大,五口人住着挺挤的,又是平房,早就应该住楼房了。再说,维东已经上了学,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是呀,就是平房,我和你妈出来进去才方便,如果突然换个楼房,又要爬楼梯,你看我和你妈这老胳膊老腿的爬上爬下,肯定会被累个好歹的。是不是呀,老伴”说着,就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马志清。
“爸,住楼房,我们可以住一楼呀,这样您和我妈就不用爬楼梯了。如果您和我妈还是不习惯的话,那您老两口还住这平房,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那楼房里,这样维东就有自己的房间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他安心学习了。”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有点过分了。”坐在旁边的李立华碰了碰孙秋华,并提醒她说得有点过了。
“哦,等下次吧,这回我把这套房子让给了我的手下老张。咱们现在住这个房子还算宽敞,可是老张一家七口人住在六十平米的房子里就比较窄了,他们现在比咱们更需要这套房子,所以我就让给他了。等下次再分房子,我一定不会再让给别人了。”
“啥,您又让给了别人?”孙秋华一听到这,就放下筷子和饭碗,离开饭桌,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此时,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水,把她胸腔里的那只攥住她的心的手冲开、冲走了。
“立华,你快进屋劝劝你媳妇,不要让她气坏了身体。”坐在旁边的马志清说。
李立华赶快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推开房门进了屋。
“我还没见过像你爸这样的人,又傻又倔。把几次到手的房子都让给了别人。他只为自己着想,也不为别人考虑考虑,以为自己不需要,家里的人也不需要呢。唔……”
李立华坐在床上,把妻子揽在怀里,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纸,擦了擦妻子眼上的泪,安慰她说:“咱们结婚都快十年了。我爸的为人和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把别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常常忘了自己和家人的需要。你忘了,那次我妈让他把我二姐调到他的饭店里去工作,他也没有答应,还和我妈大吵一架,结果,他们的婚也没有复成,不是直到咱家维东出生满月后,他们才复婚吗?”
“我们百货商店里的同事几乎都知道咱爸当政协副主席了,市里肯定会给他调房的,还说等咱们搬进新家后,让我一定带他们来看看咱们的新家。下午,王淑艳还陪我去看家俱了呢,这回可好,又空欢喜了一场,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呀?都成了副主席的儿媳了,结果还在这个小破平房里住,说出去谁信呀?”孙秋华用手敲打丈夫的胸膛,把心中的气全都撒在了他身上。
“可是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我又有什么办法?”
“妈妈,爷爷奶奶叫你出来吃饭,奶奶说一会饭都凉了。”这时,儿子李维东推门进来叫她过去吃饭。
这时,马志清也进来劝孙秋华了,“秋华,你别生气了,我和你们一样,早就想搬进新家了,可是你爸那人,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和他是生不起气的。”
“妈,别说了。唔……”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大约七点多,李学坤祖孙三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志清和孙秋华在厨房里忙着。突然,屋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和敲门声。李立华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父亲的下属张鲲鹏书记。“爸,我张叔来了。”
这时,李学坤闻声来到门前,看到张鲲鹏身后的大卡车里装满了整整一车的西瓜,感到十分纳闷,“你这是……”
“哦,李副主席,听说市里给我的那套房子是原来准备给您的,现在您又让给了我,我们一家已经拿到钥匙,进去看了,真大。以后我们一家七口人住在里面就不挤了,就是过年过节时两个儿子带媳妇孙子回来也能住得下了,别提我们一家有多高兴了,尤其是我那老父老母让我好好感谢感谢您。这不,我那做买卖的二儿子从外省进来几车西瓜。为了感谢李副主席您,我就把其中的一车西瓜拉来送给您,希望您务必要收下,否则我们一家人都过意不去。”
“嘿,老张,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呢?上级关心下级,这是应该的,哪个领导都会这样做的。好,我收下。”
送走了老张,李学坤就回屋切西瓜给家人吃。“秋华,出来吃西瓜吧,老张给我们送来了一车的西瓜。”
过了好半天,孙秋华呆在自己那屋里都不出来,还把原本开着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了上。是的,她还在生公公的气。
这时,李立华拿着一块切好的西瓜,推开他和妻子卧室的门,走到床前,把那块西瓜向妻子递了过去,“来,起来吃西瓜吧。这是爸的手下张叔送过来的。这次爸把房子让给他,他们一家人都很感激,所以他把他儿子进来的一车西瓜都送给咱家了,想不到张叔也是个实在人,送来一车西瓜,呵呵,真有意思。”
“谁稀罕这些破西瓜呀?如果有人把本属于他的房子让给我,就是让我给他送两车西瓜我都干。别人都奸,就咱家傻是不是?,拿一车破西瓜把一个大房子换走了,真是的。”孙秋华把头转向窗边,背对着他,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西瓜。
李立华知道妻子生的气一直没有消,就把手中的西瓜放在床头柜上,走出卧室,关上房门不再理她。
“这么多的西瓜可怎么吃呀?”看着这一车的西瓜,李学坤心里直发愁,过了一会,一个好办法从李学坤的头脑中应运而生,“哎,与其让它们烂在咱们家里,不如把它们送给那些贫困户吃吧,他们可是一年到头来也吃不上西瓜呀。立华,咱们走,现在就去送西瓜。”说着,李学坤就搬了一个西瓜走出家门,往那些老弱病残、家庭贫困的人家走去了。
“老田,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西瓜,他送来了好多好多,我们吃不了,所以我就送给你一个。”
“谢谢啊,老李。”
“小白,还没睡呢吧,来吃个西瓜,解解渴。”
“哎哟,李叔,您看这么晚了,还让您来给我送西瓜,我真是不好意思。”
整整一个晚上,父子二人都忙着给同一个小区里的每个贫困户都送去了西瓜,一连好几天晚上,他们都是这样,使得小区的贫困户们都对老李一家非常感谢。
清晨,朝阳初升,为花草树木涂上了一层浓浓的玫瑰红。被美丽的朝霞拥抱着的李学坤安步当车地走在上班的路上,到了公共汽车站,他和别人一样等车。
“哎,老李,您现在都是政协副主席了,怎么还步行去上班呀,上级领导不是早就给您配了车吗?”一个熟人问他。
“现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我走着上班既能锻炼身体,还会节省汽油,可算是一举两得呀。否则还得找时间另外锻炼身体,多划不来呀。”
公共汽车来了,他和其他人一起排队上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而抢在前面,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这时,又碰见单位里的熟人了,那人来到李学坤身边,对他说:“老李呀,我说您都当上政协副主席了,怎么还来挤这公交呢?市里不是每年都给您拔出了600元的出租经费吗?您怎么不打的士呀?。”
“现在国家用钱紧张,机关经费远远不够,所以我就把这笔钱弥补给了机关。再说,坐公交车不就是下基层体察民情嘛?这公交上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从他们的聊天中我能知道本市人民还有多少困难没有得到解决,这样就会减少下基层体察民情的时间。作为国家干部,如果只追求个人的安乐,势必会远远的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呀。”
“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和政协副主席坐在一辆公交车上,真是太荣幸了。”这一句话如同一支火苗,把车内原本并不安静的气氛点燃了,使得车内变得更加沸腾。大家你一句,他一句,都开始对李学坤这位和群众百姓一起乘公交这件事议论起来了,只听这个说,现在这样的好官太少了,我们所住的这个城市能有这样清洁廉政的官员,真是我们的福气;又听那个说,希望这样的政府官员越多越好。还有的人拿出烟来,递给李学坤:“主席,请您抽只烟吧。”李学坤摆了摆手,笑着说他不会。
车门又开了,从车下走上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李学坤连忙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他:“老大哥,您请坐。”
旁边的一位青年看见李学坤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别人,就站起身来,对他说:“主席,您坐我这吧。”
李学坤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你,小同志,下一站我就要下车了,还是你坐吧。”
看见李学坤的为人,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对他钦佩不已。
李学坤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下属秦仁军和吴爱民就走进屋来。
只听秦仁军说:“副主席,您坐上市政协副主席这个位置都快三个月了,怎么还不见您宴请大家呢?”
“我只是升了官,又不是结婚过生日办满月酒,这有什么好请客的?”李学坤一边在办公桌前整理材料,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别人一升官了就请客,有的都请了好几回。您现在都是副主席了,连升了好几级,您还一次都没请过呢,您就不怕别人说您落伍了吗?”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现在我们国家还不算富裕,如果每个人一升官都大请宾朋,大吃大喝,那么我们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经济大国?让他们请吧,我要为国家节省一些钱财,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什么吧,我就是不请。”李学坤依然坚持己见地说。
秦仁军一看李学坤的态度这么坚决,就不再和他谈这个话题。
这时,正在吸烟的吴爱民吐了一个烟圈,对李学坤说:“主席,听说您以前在吉林长春有套房子,是吗?”
听到吴爱民这个问题,李学坤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停止整理手中的材料,把戴在眼前的眼镜推在脑袋上,“哦,是有这么一套房子,那是1947年还没解放时,国民党政府给我的一套面积有200多平米的二层小楼。当时我们在一楼开了个歌舞厅和饭店。但是长春起义后,我们一家就没有回去住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主席,上级领导有吩咐,让我们帮您要回这套房子。今天,我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秦仁军走上前来说。
“哦?可是房契在文革时期就已丢失,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好要吗?再说,我现在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也没打算回去住,就是要回来又有什么用呢?”李学坤不置可否地说。
“主席,上面派我们来,就是让我们帮您要回这个房子的,就是要不回来,也让他们给您一些补偿。”
“可是,我又不缺钱花,要那补偿做什么呀?”
“主席,既然上面把这件事派给我们,您就别管了,只要您把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址告诉我们,您就等着我们帮您要回这房子吧,完不成任务,上级领导就会给我们惩罚的。”吴爱民显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把地址告诉你们吧,反正我是从来没想过要回这套房子的。你拿笔把地址记好吧: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百草胡同3号。”
“领导给我们半个月假,明天我们就出发了。”记完地址后,两人就离开了李学坤的办公室。
李学坤手下的女同事h敲门进来,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李学坤的办公桌上,“主席,我爱人k昨天刚刚从广东回来,听说您爱喝茶水,他特别花几百块钱给您买的铁观音茶。请您收下。”
“你这是干吗?又不是逢年过节,给我送这干啥?再说,即使是逢年过节,你也不用给我送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啊?尽管说吧,能帮我一定帮。”李学坤还在一如平常一般低头写材料,对那盒铁观音毫无兴趣,连抬头看一眼都没看。
h望了望窗外,又走到门前,贼头贼脑地探出头去,好像一个女特务在窥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她一看外面正好没有人,就把门轻轻地从里面关上了,并插上,那动作非常轻,没有一丝声响,宛如一个布置陷阱的坏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然后又回到李学坤办公桌前,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主席,这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200元钱,请您拿去和伯母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吧。”
“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快说,否则我就告你行贿了。”心如止水的李学坤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推到了一边,继续拿着笔,低头看他的工作材料。
“好,我说。这不快到冬天了吗?又要交取暖费了,每年的取暖费都是好大的一笔开销,我家是上有七十多岁的公婆,下有刚刚上学的孩子,所以我想让您帮我说句话,让有关部分给我报销这笔取暖费。”
李学坤放下笔,抬起头来,充满疑惑地望着h“你们不是双职工吗,你爱人k的单位不是给你们报销了一笔吗?怎么你又来找我了?”
“是的,我们家是已经报销一笔取暖费了,可是我的公公婆婆身上有高血压,糖尿病和心脏病,一天三顿药罐子不离手,每个月下来买药都要用去百八十元。虽然我们两口子都有工作,开的钱也比一般工人多,但我们家的负担却很重。主席,您若再给我们报销一笔钱,就给我们家解决好多问题了。”
“你们家的负担是挺重,但是即使负担再重,也得按照规定办事啊,再说,你爱人K又是某某某的副厂长,怎么能搞特殊化呢?这样对你们俩工作的形象不好吧?”
“主席,如果您能帮我们办成这件事,我们不但会给您好处,而且我爱人还会每个月给您家李小华大姐多发奖金,请您看在您女儿的工作,就帮我们说句话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请你不要在和我说这件事了,否则我真对你不客气了。”李学坤那双充满正义的眼神射出一道寒气逼人的冷光,似乎想要震慑掉h身上的不正之风,他把那盒高级茶叶推到了地上,又把那个牛皮纸信封也甩到了地上,“请你把你的这些东西拿走,我不稀罕!”他用一股正义之气护身,把那股污浊肮脏的行贿受贿之风拒于千里之外。
h气愤地捡起摔在地上的茶叶和那个信封,走到门前,开开门后,“哼”地一声,摔门而去。从此,一颗仇恨的种子就埋在h心中的土壤里,她要和丈夫K精心地栽培这颗种子,为它浇水、施肥,让它生根、发芽、伸枝、吐叶,等它开花结果时,她要亲手摘下这一苦果,并亲自送到李学坤的手里,让他李学坤尝尝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帮她办事所结下的果子究竟是什么滋味。
秦仁军和吴爱民按照李学坤说的地址来到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百草胡同3号,只见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所私立幼儿园了。他们两人找到所长,说明情况,让她把房子还给原来的主人。
“你们有房契吗?先把房契拿出来让我看看再说。”
“哦,房契已经在文革的混乱中弄丢了。”
“那你们有其他证明材料吗?”
听了这话,两人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什么证明材料都没有,怎么能证明这房子就是你们的呢?”
两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好像都在等待着对方来回答这个问题,却谁也没有开口回答。此时这里除了沉默,只能听见楼上孩子们的嬉戏声,将近有五分钟时间,秦仁军才用话语打破了这片沉默,“这里以前住的老邻居,他们都和我们李主席非常熟悉,他们可以证明这房子是我们李主席的。”
“呵呵,文革发生以后,住在附近的人抄家的抄家,搬走的搬走,即使一直住在这里的老人恐怕也早已离世了吧。现在住在附近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不要说认识,他们就是连听说也没听说过李学坤李济才这个人。”园长站在那里双手抱肩,面无表情的说到。
“那请你和我们到市档案局走一趟,也许到那里会找到有关这所房子的其他证明材料。”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配合你们到市档案局走走。如果在那里能找证明材料,证明这个房子是你们的,那我立即就把这个房子还给你们。”
“多谢!”
于是三人就来到吉林省长春市档案局。但是,由于文革这个特殊的历史原因,一些解放前有关国民党一方的资料已经焚烧毁掉,有关李学坤这所房子的证明资料也在其中。
“呵呵,这回你们还有什么说的?不是我不想还给你,而是没有资料证明这所房子就是你们那个什么李主席的。”园长依然是双手抱肩,面无表情地说到。
“既然找不到关于这个房子的任何证明资料,我们就不打算要回这所房子了,你就给我们一些补偿,这样我们的心里多少也能平衡一些。”看到无任何资料证明这所房子原来的主人,秦、吴二人只好无奈地说出了他们的另一个要求。
“荒谬,既然没有任何材料能证明这所房子就是你们那个什么李主席的,我为什么还要给你们补偿?”园长终于变得不耐烦了,那副原本平静如水无任何表情的面孔终于泛起了几丝厌烦的涟漪,看上去,如果秦仁军和吴爱民再提出任何一个要求,都会像一颗石头投入水里,不知会掀起这位园长的怎样的风浪。
“我们的李主席是我们佳木斯市的政协副主席,是黑龙江省人大常委,是位非常清廉的官员。这所房子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回的,而是上级领导派给我们的任务。他们说,即使要不回来这所房子,也得要回一些补偿,否则我们就无法回去交差了。请你体谅一下我们为人下属的困难吧。”
“他是黑龙江省佳木斯市的政协副主席,又管不了我们吉林省长春市,我把房子还给他,他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再说,没有房契证明,别说你是小小的佳木斯市政协副主席,即使是国家主席过来和我要房子,我也有充足的理由不给他,至于你们怎么回去交差,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又与我何干?”
“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了,如果你们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就报警了,说你们在我的幼儿园里捣乱,吓坏了这里的孩子们,使幼儿园的课程都无法正常进行了。”说着,这位园长就走进了办公室,并“”的一声关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秦仁军和吴爱民此时又被下了逐客令,两人只好悻悻地离开这里。
晚上,一家人都在看电视,突然茶几上的电话像一声警报一样拉响,似乎在向李学坤预示着一股不祥之兆将要笼罩在他和他的家人身上。李学坤拿起电话,只是“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恫吓的话语:“李学坤,你真是个怪老头,你又傻又倔,没想到你会这样不识抬举,竟然把我们送给你的好处退了回来,又不给我们办事。好,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们无义。以后会让你们一家尝到苦头的。”
“喂,请问……”李学坤刚要说话,那边的电话就挂了,传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忙音。李学坤想不到这是谁打来的电话,平时他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但是李学坤心里仍静如止水,并没让那个叫做“恐惧”的词语闯入自己的内心世界,扰乱自己的正常心情和生活,因为他知道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可是,出乎李学坤意料的是,因为那天没有答应h帮她报销取暖费的事,不但让他自己置身于一场声势浩大的是非谣言当中,还把他的家人也拉近了这张谣言之网中,受到了牵连。
翌日清晨上班,一进入市政协办公厅,李学坤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背后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在说他的坏话,他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些怪异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无法平静下来。是的,李学坤的直觉没有错,这些人都在对他议论纷纷:“这就是我们的政协副主席李学坤,平时看上去像是清正廉洁似的,没想到他比任何贪官都贪得厉害,听说h那天找他,给他送去一盒十几元一两的高级茶叶,还有200元,只让他帮着说一句话,帮h一家再报销一份取暖费。他不但收下了那茶叶和那200元钱,而且还嫌钱少,明目张胆地向她再要200元钱,不给就不帮她办。你说这200元钱能买多少东西,我们两口子一月的工资加在一起还不到200元钱呢,他只要说一句话,这件事就能办成了。可就这一句话,他就要了400元。他以为自己是古代的皇上?说出的话是金口玉言?我算看好了,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个个都是贪官,没有一个清官,而且官职越大贪得越多。”
“李主席您好!”
“你好。”
当李学坤走远了以后,那个正在扫地的卫生员就对另一个新来的卫生员说:“哎,今天大家议论的人就是他。”
李学坤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书记张鲲鹏就过来了,“主席,您没听到什么话吗?”
“没有听到。怎么了?”李学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镇定了一下情绪,奇怪地问。
“没听到就好,听到了反而对您不好。主席,我去工作了。”张鲲鹏当然不相信这些谣言,他最了解李学坤的为人了,并不是说李学坤把本属于自己的房子让给他了,让他得到了好处,他就偏向李学坤,而是自己在李学坤身边工作好几年了,他非常了解李学坤的为人和性格。难道李学坤也经不住现在社会这个大染缸的熏染,也变得不那么清廉了吗?此时,张鲲鹏对他也生出一丝怀疑了。不对呀,昨天我们下基层去考察,听说一个工人生活困难,拿不出钱给孩子看病,他立即就从自己的兜里拿出50元钱给他。想到这,他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也像蒸发了的水蒸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了下午,这些谣言又被人们添油加醋地披上了一层风衣,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竟然有人怀疑起了李学坤的生活作风问题,说:“没想到李学坤到老了还想那事,竟然想占h的便宜,说不和他那个,他就不帮她报销取暖费。他都六十多了,他的那个还行吗?真是老流氓,老不正经。”一时间,这些谣言像一股巨大的旋风,刮遍了佳木斯的每个大街小巷,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虽然没有人当面和李学坤说,但他也听到一些风声。开始,李学坤并没有怎么在意,认为这些人只是图个一时痛快,说说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人说得没完没了,到处传,到处说,似乎成了事实一样,李学坤不禁有些生气了。
可是,让李学坤更生气的还在后头。
那天,李学坤的大女儿李小华刚上班就碰到了霉运。本来她这个会计的工作很轻松,平时只要报报帐目就可以了。可是,这天一上班,她就被顶头上司K叫到办公室里去了,听说是因为帐目出了问题。
李小华就像一个不知犯了什么错的学生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在去往K办公室的路上。她想不到自己算的帐怎么会出现了错误。平时她在算帐时都是一再认真仔细,算完后,她最少要核对三次,才能交给K。这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会计师最起码应该做到的。如果一个会计师连自己主管的帐目都主管不好,那么他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所以,她交给K的帐目从没出现过错误。那这次怎么会出错呢?又到底错在哪儿?李小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来到K的办公室门前,她先敲了几下门。等听到K说进来后,她才开门进去。
一进入办公室,就看见怒气冲冲的K劈头盖脸地把手中的财务报表对着她摔在地下,“这个月的帐你到底是怎么算的?怎么帐上的数字和现金对不上?这份工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怎么对自己的工作越来越不负责了呢?别以为你爸是政协副主席,你就可以搞特殊化,对工作不负责。告诉你,下次再出现错误,你就准备土豆子搬家滚球子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现在就给我滚。滚”
李小华满腹委屈地流着泪,她蹲下身来拣被K摔在地上的财务报表,拣起后,她就怀抱着财务报表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就和收取现金的小于一条一条地核对帐目。核对完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报的帐一条也没有出错,是K在故意找她的碴。K一定是记恨着那天自4己的父亲没有答应帮h报销取暖费的事才向她报复的。
这时,只听K在门外大喊着:“李小华,你这个骚娘们,明明是你自己的帐算得不对,你为了不扣工资,不罚奖金,竟然在我屋里脱下衣服往我怀里钻,勾引我,想让我在生活作风上出问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以为你是西施呢?我k堂堂的一个副厂长也会看上你?你爸是个老流氓,要占我媳妇h的便宜也就罢了,没想到你比你爸还犯贱,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K扯着他那破箩一般的嗓子,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唯恐别人听不到。似乎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K才会善罢甘休。
听着K在全厂的职工面前这样的无中生有地羞辱自己,此时的李小华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拉到大街上去游行,真是让她无脸再见这里的同事了。于是,她就流着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装在自己的包里。她想辞职,不想再在这个厂子里干了,以后即使饿死,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工厂来被人羞辱。于是,她就背起了包,没有和同事做任何告别,就哭着走出了工厂的大门。
回到家里,一连几天,她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想到K那天在工厂里那样羞辱她,她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千金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就是想不明白,K怎么会这样?自己这么辛辛苦苦地给他干了快有二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因为h向她爸爸行贿未遂,K就这样无中生有地羞辱自己?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了?想当个清官就这么难吗?就连他的家人也要跟着一起遭殃吗?她又开始埋怨起了她的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倔强地当个清官?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K手下工作,就是偶尔地受贿一次也不行吗?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下可好,不仅失去了自己的一世清白,还连累了女儿,让她也跟着卷进这场浩大的舆论风波里。李小华越想越生气,最后被气得晕倒了过去。
听着四处传来的这些谣言,哪一句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扎进李学坤的心里。李学坤早已被这些没完没了的谣言扎得体无完肤了。走在大街上,置身于由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所形成的飓风中,李学坤那座坚固的心墙也快要被摧垮了,此时的他就像航行在狂风大浪里的一叶偏舟,在风雨中摇摆不定,这只小船似乎马上就要翻船了,他那六十多年一直坚守的人生信念也开始动摇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一生清正廉洁、奉公守法,从来都没有占过公家的一丝利益,也没有接受过别人的一丝好处,换来的不是群众的称赞和拥戴,换来的却是满天飞的谣言,换来的却是大女儿的被人羞辱得辞了职,甚至是被气得得了胃病。自己这样做究竟值不值?
说起家里的三个孩子来,李学坤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非常对不起他们。自己当了这么大的官,却没有一个孩子在他身边工作,他们都是凭着他们自己的本事找到的工作,却从来没有让他们借过他这个当政协副主席的爸爸的一丝利益。为此,他和妻子马志清的复婚一拖再拖,也使得二女儿远嫁他乡,这些年很少回来和他们团圆,也让他和儿媳发生过争执,到现在儿媳都没有彻底的原谅他;现在又使大女儿和他一起置身在谣言的风波里……够了,他已经完全受够了,他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磐石,已过花甲的他早就已经心累体乏了,再也经受不起这样大风大浪的折腾了。一想到这些,他的肺都要气炸了。李学坤像一片秋天的叶子,在人潮汹涌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落。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心跳过度加快,血压过度升高,李学坤的心脏病突发了,终于昏倒在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当李学坤醒来以后,发现四周都是白色,手臂上又插着针管在输液,一股股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他朦胧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不知道大女儿小华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已经康复出院了?还是在陪着她这个老爸在继续住院?小华,爸爸对不起你,都是爸爸的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怎么当一个清廉的官员,才把你害成现在这样。渐渐地,完全清醒的李学坤终于睁开了双眼,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身边摆满了鲜花和花蓝,整整的一个病房里站满了他的部下,还有上级领导和他曾救助过的一些人来看望着他。这时,市委书记坐在病床前,握着他的手说:“老李呀,委屈你了,让你和家人遭受不白之冤了。市委领导得知h和K所造出的那些谣言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您和家人的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就立即派警察去抓捕h和K,将他们带回警察局去审问,给予他们行政处分,并拘留十天。在警察的审问下,他们终于承认了关于您和李小华的那些谣言是他们一手凭空捏造的。现在已还您和李小华清白了。等您和李小华身体好了之后,就可以回去工作了。李小华还是当以前的会计,职务没有任何的改变,工资和奖金也照发不误。老李啊,现在您还有什么委屈和要求吗?尽管提出来,我们帮您解决。”
“李副主席,请原谅我们吧。我们不知道那些谣言的真假,就肆意传播,给您和家人带来不便。真对不起。现在已经辟谣了,我们知道您是清白的。我们相信,您永远都是我们清正廉洁的副主席”李学坤的部下们在他的对面站成一排,异口同声地说。
就像在幕后有人指挥一般,李学坤的那些部下话音刚落,那些他以前曾帮助的困难人群又接着说:“李副主席,您是最贴近我们人民百姓的父母官,您永远都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正是有了您这样的为百姓谋幸福的父母官,我们这些没有工作的下岗职工才能过上温保生活。那些有关您的谣言,我们怎么也不相信,因为我们知道您真正的为人是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望着这些前来看望自己的各个阶层的人,听着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语,李学坤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终于感动得流下了泪水。他想,我李学坤何德何能,只是生了病住了院,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我。可见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你平常做过的每一件事,领导和百姓都能记在心中,即使你遭人污蔑、遭人陷害,最终都有得以洗清冤枉的时候,而且还会得到更多人对你的信任。此时看到这些人,李学坤觉得以前所受的冤枉和委屈就像毫无份量的鸿毛一般,不值得一提。想到这,李学坤心里的伤痛早被这些前来探望他的人用那些感动的话语缝合了,他感激地说:“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大家今天能来医院看望我,让我很感动。我以后还会继续秉公守法,为百姓解决困难,百姓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百姓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
“好,我们完全相信副主席”李学坤刚说完,只听病房里掌声如雷,大家都把最信任的目光投在了这位为百姓办实事的政协副主席身上。
几天后,李学坤出了院,照常地工作了。
秦仁军和吴爱民一回到佳木斯,就来到李学坤的办公室,“主席,听说我们去吉林长春这段时间,您心脏病犯了住院了?听说是h行贿不成,就到处散布您的谣言,污蔑陷害您和家人。真可恶。”一提起h的事,秦仁军就气愤地握起拳头直锤桌子。
“好了,h和K已经受到了行政处罚,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就不要提了。”李学坤一边看着手中的材料一边说。
“主席,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吴爱民数起大拇指,不住地称赞着李学坤的为人。
接着,他们就把在吉林长春所办的事向李学坤说一遍,“主席,您看,这件事要不要和他们打官司呀?”
李学坤放下手中的材料,摘下眼镜,对着秦仁军和吴爱民说:“人家说的也对,咱们房契都丢了,手中也没有任何的证件能证明那房子就是咱们的,上法庭和人家打官司咱们都打不赢。”
“主席,那您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吴爱民问。
“算了。”
“怎么能算了?那房子明明就是您的。”
“那你们说,能怎么办?”
“找媒体,给他曝光。只要一曝光,当地政府就会出面管了。这样,房子就能要回来了。”
“算了,人家挣钱也不容易,何况我们一家也不能回去住,我们又不缺钱花,因此你们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就算是我把房子送给了他们。”
听着李学坤这么大度地谈论这件事,秦仁军和吴爱民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于是长春房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