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窝了好久没出门，耳边一直回响着佐严那天说的话：“我不相信你没见过鬼！”没错，我见过鬼，而且经历过灵异事件。这么多年来，我确实在回避父母的问题，而且出现过幻觉。

        就在我和刘其喝醉的那一夜，就在我们被老头劫持到厂房的那一夜，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我昏迷前是躺在雪堆里，而且真实的感受到了雪融化在脸上的感觉。事实上，这几个月来，这里一直都没有下雪，而且这不是冬天。

        真实的感受，来源于曾经的切身体会，面对真实，我却找不回曾经。

        “叮”客厅的电话响了，我光着脚拎着酒瓶去客厅接电话。眼前的事物都模模糊糊的，耳朵嗡嗡地叫，我感觉脚踩在地毯上黏黏的。“咚”我的腿被一个硬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向地上栽去，天旋地转，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的摔晕了。

        铃声好像不再响了，耳朵也不叫了，我看着转圈的天花板和水晶灯，世界好安静。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我揉了揉眼睛，影子不见了。我微闭双眼，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宁静过了，就让我尽情地享受这一刻吧。

        脸颊好痒，我摸了一下，粘乎乎的。睁开眼睛，一条巨大的蟒蛇在离我不到两厘米的上方对我吐着舌头，它的嘴里还滴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液。

        “啊”我爬起来就往卧室跑。

        “怪兽，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陆小仙？

        “哥们，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窗户那里响起，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疯跑过去抱住刘其，不知是长久以来的压力，还是对朋友的思念，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刘其，你若再不回来，我可就绝望了。

        刘其的双臂也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背，我感到脖颈处湿湿的，这小子，也哭了。

        冷静下来之后，刘其把我拽到陆小仙面前，严肃地说道：“正式介绍一下，陆小仙，我的师姐。我们这次是来帮你的。”

        师姐？我松开了刘其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其跟以前不一样了，头发变少了，脸颊有些削瘦，颧骨很明显地向外凸出，嘴唇也变厚了。最大的不同是他的下巴，居然纹了一条黑色的蛇。我向后退了一步，再仔细看陆小仙，与那日所见也大有不同。她的发迹变高了，眼睛比那天看上去大了很多，眼皮很不自然地向里凹，鼻梁似乎塌了一些。

        “你们到底是谁？”我随手拿起墙角的高尔夫球杆，举了起来。我用余光看到我的肩膀上有一种绿色的粘液，不是那条蛇留下的，刚才刘其曾趴在我的肩上。

        刘其的目光不似刚才那般亲切了，而是变成了一种集聚凶残的眼神。陆小仙仰了一下头，双手从脖颈处拽出一种肉色的东西。她用右手的五指按住头皮，用力向上一拉，她的脸，掉了。我手里的高尔夫球杆似乎瞬间变重了许多，从我颤抖的手里掉在了地上。我按住即将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她是什么东西？刘其张开嘴，两只手的食指把嘴角向耳根使劲咧去，他的牙齿滴着鲜红的血液，眼睛开始发出幽蓝色的光。

        我捡起地上的球杆，闭上眼睛对着刘其和陆小仙砸去。“当”的一声，球杆砸到了地板，我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从手腕蔓延到臂弯。刘其和陆小仙不见了，一股绿色的烟气在空中一点点升起，慢慢消散了。我拍了拍额头看向窗外，街上的人群往来自如，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窗台上，透过窗子，我只能依稀看到自己并不清晰的身影，刚才，是幻觉？

        我转过身瞥见地上有两块东西。我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是两块肉色的像皮一样的东西，不规则的形状，每一块有手掌的四分之一那么大。我捡起来拽了一下，这东西很滑，还有弹性，背面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我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腥臭的味道。我想起刚才那个女人我扔掉手里的东西，慌忙站了起来，是人脸！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头骨和两块人脸，我信了，还不行吗？别再折磨我了！我拨通了佐严的电话，他却告诉我，他就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打开门，佐严倚靠着门框，一身黑色的皮装，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拽个屁，自己滚进来！”我对着佐严吼了一声，转身到洗手间洗了洗脸。水管里流出的冰凉的水流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到精神了很多，也充满了揍人的力量。

        佐严在客厅里拿着消毒液喷来喷去，我冲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拿下了他的眼镜。这家伙居然还描了眼线，我举起拳头打到了他的鼻梁上，怒吼道：“就你也算哥们，会通灵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有什么权利玩弄我和刘其的感情，我跟刘其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在幼儿园穿开裆裤呢！”

        佐严捂着流血的鼻子，从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手电，瞪着我说：“刘其在老头那，你有本事找他发飙去。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办，除非你不想再见唐微和安扬了。安扬可还活着呢。”

        安扬还活着？也没什么不可信的，在我周围的这些人，什么都可以。

        佐严拿起两张人脸，就像拿起两张白纸一样镇定自若。他敲了敲我的头骨，鄙视地看着我说：“你还留着那些坦桑石，真想做走私犯啊！”

        “你们每一个人都比我知情，现在你跑来问我？”我没好气地把头骨扔在了沙发上。

        “之前是你带着坦桑石主动来找我的，我怎么会知情。头骨是在老头那里出现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原本唐微和安扬主动找你是为了唤醒你的记忆，但是老头的出现让我们现在一切都乱了。”佐严用手电对着人脸照了照，“这人脸，是我利用通灵术从老头那偷来的，只能再利用通灵拿下来。刚才利用一下你的地方，你还来劲了。”

        “老头放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们站在一起，反对他？”如果真是佐严说的那样，那我真就不明白了，天下哪有这么傻的人。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傻吗？”佐严又摆出了高冷姿态，“老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只是跟他见解不同，你可不许诋毁他。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但是唐微在他那里，肯定不自由，先救出来再说。”

        佐严把人脸铺平在桌面，他告诉我，这手电是通灵专用的，可以照出这张人脸上的秘密。我和佐严按着人脸的边沿，一点一点地摸索，一幅蓝色的图画显现出来。一张人脸上面画着一个椭圆形的一半，另一张人脸亦是如此，我越看越觉得这两张人脸像是一对，我把两张人脸放在一起，果然能够拼得上。两个一半的椭圆拼在一起像是一个人脸的下巴，在图案的边缘有一条黑色的印记，但是并不完整，很像是人类的嘴唇。

        佐严拄着下巴紧紧地盯着拼图，我问他：“这拼图有什么用处？”

        佐严拿起拼图塞进了皮衣口袋，皱眉擦了一下鼻孔外残留的少量血渍，仰着头说道：“老头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机关，有了这图才能进去。”

        佐严起身拍了拍大腿，用消毒液又喷了一下摸过血渍的手套，瞄了我一眼：“走，去找其他图。别废话，跟着就是。”

        真想再揍他一拳，他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疼了。

        跟佐严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永远都是高的，只不过看的都是他。刘其，永远都是大大咧咧的嘴贫范儿，让人自信；安扬，总是一副自己是大师的模样，但却让人安心；佐严，一直都是高冷地看待任何人，让人自卑。人生中，这三种朋友都是良药。

        佐严带我走了很久，从大街绕到胡同，穿过胡同又上了天桥，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写字楼后门停了下来。安扬给了我一个红色口罩和灵符，告诉我一会遇到不明物体袭击就贴上去。

        我们从写字楼后院的单元上了楼，楼道里的楼梯很脏，也很窄，仅容一人贴墙而过。走廊的墙壁上贴的都是灵符和红色的布条，台阶上还画着红色的圆圈。佐严说，一定在踩在圈里走，不然就会有不好的东西上身。小心翼翼地总算爬到了五楼，佐严对着五楼的大门鞠了一躬，然后敲了一下门。红色的大铁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画着三个大红点的女人探出头来，这女人至少有四十岁了，她嘴上的口红比脸上的大红点还鲜艳。女人打量了我一下，瞪着眼说：“进来。”

        佐严回过头来，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握紧了手里的灵符。

        走进大门，一阵恶心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戴着口罩依旧能够闻得到，我捂住了鼻子。整个走廊昏沉沉的，墙壁都是暗红色的，一盏灯都没有。女人带着我和佐严向左边走去，一路上，我看见很多道门，门上都有一个小孔，孔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女人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打开了门。

        “还我儿子！”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出来，掐住了佐严的脖子。